“你在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陈先河问道。
“脑科和心脏学，其他科目大致也懂一些。”林凡如实回道。
“来到镇医院进入妇科，有没有大材小用的感觉？”
“开始确实有这种想法，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后来想想，不管是去什么地方，只要做好一个医生的本分就行了，也就不再那么难受了。”
“不错，你这么年轻，难得能想的这么开。年轻人就不应该浮躁，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比起其他人来说，你可是强多了。”陈先河感慨道，他在医院待了二三十年，这期间在医院看着一批批的人来，然后又离开，其中不缺乏心高气傲之辈，很多人觉得自己不该来这种山旮旯的医院，只有到大地方才能施展拳脚，只是小地方你都做不好医生，去到大地方，你又能做啥？
就算托关系离开了镇医院，去了大地方，也不见得那些人有多高的成就。陈先河是过来人，是瞧不起那些心比天高却医术极差的人，他能拉着林凡来家里吃饭喝酒，这正是因为他认为林凡应该是那种踏踏实实的人。
听着陈老的感慨，林凡嘴角有些苦涩的味道，其实由不得他不一步一个脚印，如果可以，他当初也希望进入省人民第一医院实习。脚踏实地是好事，但一个更好更高的平台能让人少奋斗很多年。
只不过此时他也没有跟陈老说出自己的无奈，而是扯开了话题，问道：“陈老，您怎么看待中医的针灸？”
陈老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那你怎么看待中医呢？”
林凡怔了怔，想了一会后，沉声回道：“虽然我对中医了解不多，但在我也眼里，中医和西医的目的都是为了救人治病，但西医起源的时间比较短，能在一两百年间传遍全世界，这是因为西医的功效快。”
“而中医讲究火候，有种温水煮青蛙的样子，时间比较慢，从内到外，慢慢调养。但随着生活节奏的不断加快，就算中医治疗的效果更好，人们也不会选择中医了，很少有人有那么多时间熬药慢慢调养，这应该是中医的一个弊端。”
“但总体来说，西医有西医的好处，而中医当然有自己的特点，没有谁好谁差之说，就只有医生的医术高低之分了。”
林凡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上说的，虽然作为华夏人，但也不会去刻意贬低西医。
陈先河笑了笑，没有反驳林凡的话，转过身，他突然看向了挂在客厅的一张照片上。那是一个黑白照，似乎有一些年代了，里面的画像是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脸颊消瘦，眼睛炯炯有神，有些仙风道骨的姿态。
林凡没有去询问这画像中的人到底是谁，而是打量着陈先河此时脸上的复杂神色。
许久之后，陈先河开口说道：“那是我父亲，他是一个郎中，他的父亲也是一个郎中，医术谈不上有多精湛，但在村里作为唯一的郎中，总是能治好村民的病。在我年轻的时候，父亲一直想让我继承父业，可是那时候穷，我一直认为做个土郎中没有出息，就算能治好村民的病，但也填不饱肚子，后来就去学了一些西医，勉强进入了医院，终于算是国家编制人员，混了口铁饭碗吃，这可是把我父亲给气到了，说我崇洋媚外，抛弃祖宗传下来的中医，是为不肖子孙。”
“那时候可是吵的凶啊，我差点被他拿着扁担赶出家门，最后好歹我娘亲把我父亲给劝了下来，但一直到父亲撒手西去，他都没有原谅我，这是个坎。到现在这个年龄了，其实我还是没有分清楚到底是西医好还是中医好，但在我父亲的眼中，肯定是中医好。”
“个人有个人的看法吧，我学了西医，治好了无数人的病，这是事实，谁也不能否定。当然，如果当初我学了中医，一样能治好别人的病，这也是肯定的。只不过当初我都不肯学中医，现在的年轻人就更加不肯学咯，西医简单易学，而中医博大精深，很多人更宁愿选择更为简单的路来走。”
陈先河无奈的摇了摇头，喝了几杯酒，话匣子也打开了，“再过些时日，我就退休了，准备去开间中医小诊所，就算到了下面，也能跟父亲一个交代，不然还真没脸去见他老人家。”
林凡愣了愣，倒是没想到陈老的往事是这么个样子的，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笑道：“要是陈老开了小诊所，那我就去打打下手，跟着陈老学习中医。”
“哈哈，要是你有兴趣那就学，但不管学什么，都不能半途而废，特别是作为一个大夫，掌握的是别人的生死性命，更要显得小心谨慎，不能做那种庸医。”陈先河叮嘱道。
“恩。”林凡重重的点头应道，“对了，陈老，您对扎针了解多少？”
“这个还真不太了解，不过我记得我那有本关于针灸的书，要是你想学针灸，我去找找。”陈老说着就起身，来到了自己的书架前面，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本泛黄的书籍，似乎很久没有人翻阅了。
“谢谢陈老了！”林凡接过书籍，一脸感谢，“陈老，您知道县城哪儿有银针卖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不过你去县一中旁边的吴氏药铺问问，说不定他那儿有，我和他们掌柜的有些交情，你去问的时候说上我的名字，就算他没有，估计也会给你想办法的。”陈老回道。
“哦！”林凡点了点头，他对吴式药铺倒是很熟悉，因为高中他读的就是县一中，放学的时候，他经常走过吴式药铺门口，这是一家收购中药材的店，每次县城赶集的时间一到，药铺的外面就会有很多人拿着药材来卖，有些不仅卖给药铺，还就地摆摊，久而久之，药铺门口的一带都快形成一个专门卖药材的集市了。
两人继续聊了小半个小时，昨夜没睡，加上刚才喝了一些酒的林凡有了一些困意，只得起身告辞。
惠英把林凡送到门口，叮嘱林凡经常过来后，她回到客厅，对着自家老头说道：“难得见你对一个后生这么多话。”
“这娃挺实在，好学，我这也是难得看到个欣赏的后生啊。”陈老感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