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这天的事,经过几天的酝酿,没过多久朝中的风向就变了,向着皇帝的大臣表态明显,支持皇帝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仅是朝中,连民间都是暗流不断,那之后,几家外亲,和明显是外亲这一派的官员家,夜里门上不是被丢了臭鸡蛋,就是门前被倒了夜香。
总而言之,就是众人都以为春祭那天的事是外亲的势力所为,而就这件事的调查还在进行中。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步从容正从朱古华口中听闻了春祭的真实内幕。
步从容惊讶地说:“陛下!您怎可如此莽撞,事前怎不跟微臣商量一下?”
朱古华脸露出歉意道:“这是……”
何纳凉接过了话,“这是老朽的意思,事情重大,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倘若一时不慎透露出了风声,不仅对我们不利,若是让人寻到空隙,对我们而言绝对是引火自/焚,不得不谨慎对待。”
“既然事情如此险恶,就更应该找我谈谈,如若发生意外,我也能想办法补救。”
何纳凉摇着头,“风险大,回报也大,而且事情也容不得意外,不成功便成仁,云丫头是抱着这样的决然参与了这次行动,我们输不起,话说得难听点,这是我们巫者的较量,步大人帮不上忙。”
“这话怎讲?”朱古华问道。
这样的结论,自然不是云夏本人说的,是何纳凉问了李长卫他们之前在龙园做了什么事,而后听闻云夏在法阵中的表现,何纳凉大致猜出龙咒咒发非偶然。
这是云夏自行将龙咒引发,从而配合了这次的行动!
“陛下,步大人,你们可知何为龙咒吗?”何纳凉以问题起了头,朱古华和步从容自然不知道。
为此何纳凉以龙咒为开端,让他们了解一下云夏是抱着怎样的决心诱发了龙咒。
龙咒咒发那绝对是痛不欲生的折磨,很可能就熬不过疼痛,就此魂归仙国了。中了龙咒的人,避咒发都来不及,谁人敢自行诱发?所以,这是云夏当担的第一个风险。
第二个风险自然就是被引来的妖魔,中了龙咒的人,在咒发的时候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这时候引来妖魔绝对是死路一条。
云夏如此做,一来是信任李家的人,二来是信任皇宫中的戒备,三来,估计也指望了灵兽,可是就结果而言,这三个最后都没有靠住,最后还是冰龙显了神威。
以上是何纳凉的见解,何纳凉补充道:“老朽猜测,那条冰龙就是使云丫头中龙咒的源头,至于为何冰龙不夺了云丫头的身躯,为何到紧要关头还出了手,老朽就猜不出原由了,这其中的故事得问云丫头。不过,老朽认为云丫头也没想到冰龙会出手,毕竟龙的脾性难测。”
说到底,云夏虽然幸运,但何纳凉不认为冰龙会大方地保护吃了自己肉的人,何况,云夏在龙园事前做的种种准备,也不像是知道有冰龙这样一个强大的靠山。
何纳凉并不知这是云夏说得好听叫谨慎,说得难听叫怕死的性子,让她做了二手准备。龙小弟的那手准备在最关键的时候使用,在此之前呢,云夏就不放心地自己做了准备了。
她利用上所有能用上的,完美地完成这即嫁祸他人,又顾及到龙枝树,又解了一次龙咒危机的壮举。
而且把龙咒这等麻烦事用到了正道上,让皇帝不觉得她的龙咒是麻烦,也让人见识了她虽然中了龙咒,是个被龙族诅咒的人,但看看,她不仅是龙巫,更是受到了冰龙的守护,一女得二龙辅佐,世间有她这样的人吗?而且二龙还是你能见到的,不能见的地方还有一条龙哦!
龙咒的事迟早会暴露,云夏就让它暴露的恰到好处,云夏就是如此做到了一加一不等于二,一石n鸟的谋划。
听完何纳凉的讲解,朱古华道:“就是说云夏姑娘现在还在危险之中?”
“是,只有熬过今晚,云丫头才算是度过危险。”
朱古华的担忧都写在脸上,云夏的表现,让他深深知道了她的价值,不仅巫力强大,不仅有龙巫之名,也是个极具头脑的女人,放眼他所认识的女人中,还有谁能有她这份深谋远略?
更重要的是,朱古华手上的人很少,能人异士更少,虽然云夏是个女人,但这宫中用到女人的地方更多,也更好行动,就比如说步从容吧,宫中有他太多的地方不能去。可以说就因为云夏是女人,所以她更珍贵。
“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朱古华焦虑地站了起来。
何纳凉摇头,“陛下,我们只能确保外境的安全,和龙咒抗衡只能看她自己。”
龙咒一般都是晚上发作,天明结束,而云夏在白天就将它诱发了,但龙咒却不会因此而提早结束。
也就是说,云夏现在要承受比往常更久的煎熬,这更久的时间里,云夏的体力,她的心理素质,能不能熬过这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也是她为了得到的,所付出的代价。
冰龙一直盘旋在云夏身上,只要有人敢接近,冰龙就虎视眈眈地瞧着来人,一副要进攻的样子。
为此,在这天寒地冻间,哪怕李源伊他们想给云夏盖个被子,披件衣服都做不到,只能在一边看着。
云夏早就因折磨不省人事了,尽管昏迷着,她的身体一直紧绷着,蜷缩着躺在地上,偶尔抽动一下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步从容来到云夏的身边,在她身边蹲了下来,轻轻叹息道:“你又一次让我另眼相看了。”
眼前的人,还是在那个夏天,在那荷花池,在那一片泛舟上睡在他腿上的姑娘。
然而,就眼前的情形,步从容有种难以靠近她的感觉,即熟悉,又陌生,恰恰就是这股陌生,让他接近不能,就像现在的处境一样,明明距离很近,也看得很清楚,但是有冰龙在,他不能再进一步轻碰她了。
“为何要来皇宫这个是非之地,为何要将自己推上风头浪尖?我让你坐上这位置,只是想保你一时的安全,只要你乖乖地不轻举妄动,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事到如今,为何你要展现我不曾见过的一面,如此勇敢,如此足智多谋,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自己。”
这刻,步从容倒是希望云夏还是那个,能用购物就能满足的花痴姑娘。希望她还是那个露了一手术法,就需要趴在他背上依靠他的,一点都不可靠的巫女。
不管是哪个,比而今变成不靠别人,就能毫无破绽,不仅如此,还能伸出利爪和尖牙,气势汹汹想要撕碎他人的凶猛野兽好。
“虽然这样的你也很令人着迷,但是你会受伤的。”
步从容没有避过众人,直言了他类似表白的关心言论,李笑花偷偷打量步从容,神情如**的猫。
李笑雨向她使眼色,让她别打扰了人家谈情。
于是乎,步从容对云夏的情意成了公开的秘密,步从容在那陪了云夏很久,也说了很久的话。这些云夏没听到的话,事后李笑花一定会告诉她。
前提是,她能熬过今晚。
夜晚是最难熬的,贴着冰的云夏身上在夜晚来临后布满了冰霜,周围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云夏却是被冻得面色死白,情况糟的看得人都蹙了眉头。
就这样的情景,人们都无法确认她是不是死了,冰龙一直都在,云夏已经被冻成了冰块,看不到她呼出的气息,看不到她的胸腔还有起伏。
众人一直等到天明,而云夏的情况,已经无法用糟糕来形容了。
李笑花的眼中都是泪水,因为云夏看着就像是死人了呀。
太阳终于升了上来,但是天气还是冷的让人发寒。
在太阳升起的那刻,冰龙钻回到了云夏的身体里,这时大家一拥而上,但是看着俨然和地面的冰块融合了云夏,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让开都让开!”何纳凉带着人过来了,这些人都提着热气滚滚的水壶,太医紧跟其后。
化了冰,在太医感叹人还有细微的气息中,云夏被抱离了地面,厚实的棉被裹上她的身体,她的房间早就备下了让她暖身的洗澡水,一阵忙乎中,云夏的体温渐渐恢复了,气息渐渐的平稳了。
何纳凉直呼是奇迹,是上苍的庇护,这里何纳凉又提了他的幸运神女论。
幸运神女呀,比云夏在芳华阁时得到的“千斤美人”、“圣女”等名头要好多了,神女,明显更高级。
对何纳凉,对朱古华等人而言,云夏活着那是要拜谢上苍的事,但对谢婉群等人却是噩耗。
这样都不死,这人的命到底有多硬啊!
第一时间,外亲的势力也知道了云夏还活着的消息。
这天,在周明琮的府上,他的表亲啥的都来了,依附周家势力的一些大官也来了。
他们同处一室,气氛不和谐地讨论着春祭那天后事态的一些变化,比如有人说自家的门被人丢了臭鸡蛋。
有人不平道:“你才臭鸡蛋,我家门前满地都是屎!”
“这点小事破事就别拿出来了,朝廷上的事才是重要的!”
“就是说啊,保梁那个老匹夫,这几天他就嚣张的很。”
“保梁还算好的吧,我看蒙阔那莽夫才是上跳下窜惹人厌!”
周围很吵,周明琮不发一言地自顾喝着茶,有下人进来,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周明琮站了起来:“诸位,你们先聊着,老夫去解个手。”
退出客厅的周明琮来到自己的书房,在这里有人已经在等他了。
周明琮笑着说道:“到了这里还需要藏头露尾的吗?步大人。”
步从容没有起身相迎,解开了帷帽,跟周明琮四目相对,“国舅爷,别来无恙啊。”
“因为你,我可是多了很多麻烦,说说吧,之前你想救的那个女人,你有何打算。我先明说,儿女情长,我管不了,但是为了你我之间的约定,这个女人绝不能留,你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