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瑛眸中冷意贬骨,对这个嚣张跋扈的表弟颇为头疼。
岳仰仍旧不知死活,继续挑战岳瑛的底线,笑得好不正经:“看和尚的模样应该是个正经的和尚,大哥却不是个正经的大哥。”
岳瑛拂袖而去,岳仰紧跟其后,嘴上不停。
“大哥可是看上了那个和尚?那只可了不得,我看那和尚清心寡欲的像个圣人,你们两个人定是没有结果的,要是让叔父知道,肯定会打断你的腿。”
岳瑛眉头紧锁,耐心即将告罄。
“大哥不乐意说,那就只能我自己去探索了,俗话说纸上谈兵终觉浅,这深度——我要亲自试试才懂。”他说得好不下流,嘴角却挂着无害纯良的笑。
岳瑛蓦地转过身来,铁手狠狠钳住他一只胳膊,大力向后弯折,顺势握住他搭在肩头的短剑,用力下压,泰山压顶般的力量迫使岳仰“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剑柄上的郎官清没挂稳,摔了个四分五裂。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岳瑛附身,在他耳边低声怒喝。
岳仰胳膊膝盖传来一阵剧痛,面上却没什么痛苦神色,只是看着四溢的酒香,呆呆道:“我的酒……”
岳瑛一把放开他,冷漠睥睨半晌,转身离去。
岳瑛这么大的反应,不知道是他前面所说的和尚不会为岳瑛动心,还是他后面所说的下流话。
恐怕这两者都有。
那还这真是稀奇,岳仰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这个和尚不是普通的和尚,不然也不会把一个瞎子给治好。
刚才他只是试探一下岳瑛而已,万万没想到会让岳瑛有那么大的反应。
这让胜负欲极强的岳仰产生了一丝兴趣。
四周人散尽,岳仰仍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直到双腿发麻才摇摇晃晃站起来,手指头拎着那包酱肘子,百无聊赖地往自己院子里走。
一抹恶劣的笑意爬上他眼底,他回头朝和尚西厢院的方向看去,挑起唇角,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试试就试试,有没有这个命又怎么是你说了算呢?”
——
如今这些身外之物很少能再勾起岳仰的兴趣,他现在要什么有什么,战绩赫赫的岳仰连皇上都要礼让他三分,谁知这会儿突然冒出个容貌惊人的和尚来,让他如何能不生出别的心思?
他寻了个时机,趁着岳瑛外出办事,捉住一个伺候岳瑛身边的丫头,套了她的话。
这才知道和尚来府上住了快大半个年了,岳瑛并不经常去西厢院,每每提起似乎和尚也颇为厌烦,只偶尔几次心情不好时去西厢院晃晃,但是每次和尚去岳瑛的别院,岳瑛的心情就会好好久,而且岳瑛发火时也只有和尚能说上两句。
“大哥没在和尚那里留宿过?”岳仰不由的凑近,问的愈发细节。
丫鬟哪里抵得住这样问,整张脸都是通红的,低着头,小声道:“没有,啊,好像有一次,记不太清楚了。”
“蠢,这都记不清!”岳仰啧了一声。
丫鬟的脸更红了,诺诺的问:“二少爷,你,你这么关心净尘大师和大少爷的事情干嘛?大少爷不喜欢我们乱嚼舌根。”
岳仰不怒反笑,指尖敲了敲桌面,不怀好意打量着她:“你这么怕干什么,我又不会到处说,就算知道了不是还有我嘛,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丫鬟欲言又止,她行了一个礼,转身便走,刚走出几步,又扭头软声告诫:“净尘大师是岳府的大恩人,都要尊称一声大师,二少爷莫要胡乱叫人,大少爷听着会不开心的。”
“大哥这么凶啊?”岳仰一手支着头,歪在石桌上,好不惋惜地叹道,“和……净尘大师怎么受得了……”
——
院子里的海棠树终于完全盛开,粉粉白白开得花团锦簇,温希恩喜欢站在树下看花,还有枝头上划过的飞鸟,经常一站就是一上午,最后站得腿脚酸麻。
她在树下的石桌上铺了宣纸,拿了笔墨,时不时在上面画两笔,黑墨渲染的花朵在纸上氤氲开,她画工说不上很优秀,但笔锋偏冷,将旖旎绽放的花描绘得清冷肃杀。
于萱来送饭时顺便搬了把竹藤躺椅放在海棠树下,还在前面立了盏素娟屏风,让温希恩站累了可以躺下来休息休息。
温希恩对于萱的贴心很不习惯,从小到大从没有谁如此妥帖地对待过她,而且她也不需要这些人服侍。
温希恩抿着淡色的唇瓣看着于萱替她布置院子,淡淡说着:“谢谢,有劳了。”
于萱对她笑了一下,没多说什么,好像怕打扰她,可是却迟迟不走。
温希恩顿了一会儿,扭头问:“于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似乎是没有想到温希恩一直注意她,于萱呆了一下,慌张的问,“我打扰到大师了吗?如果,如果打扰到了的话,我,我……”
“并无。”
淡淡的两个字打断了于萱的话,于萱的目光太过于炽热,让温希恩不自在的别开目光,精致苍白的侧颜被落进来的余晖映照出温暖的质感:“并无打扰。”
再次强调了一遍,和尚不想让于萱处于尴尬的地位。
这回于萱放松了下来,她用余干瞧了一眼净尘,把一直藏在胸口的香囊拿了出来。
“这是我亲手绣的,里面是桂花,大师若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于萱尽量把这话说的轻松正常,可是微微颤抖的尾音却暴露出她心底的不平静。
其实于萱如何没有藏着私心,她想着不知红尘的净尘大师一定不知道女子送香囊的意义。
在岚州,女子像男子送香囊是表面心意,是欢喜。
而男子收下香囊也就是说明收下了女子的心意。
果然,并不懂这些的和尚犹豫了好久,在于萱越发的失落的目光中终究还是收下了。
“多谢于姑娘。”
和尚的声音清冷依旧,但是眉眼却是慈善的。
于萱给了温希恩一个大大而又灿烂的笑容,“大师不嫌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