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足以让温希恩崩溃,她以为的只是她以为的,她才是这件事情的导火线。
如果她没有心软,如果她一开始就没有把小狐狸带在身边,那么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亡命之魂。
这一刻,温希恩甚至连剑都快拿不稳了,脑子从来都没有这一刻混乱。
柯长庆把这一切都收在眼底。
报复的快感已经可以抵掉肉体上的疼痛。
柯长庆的脸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了一点,但是他马上就更欢畅的笑了起来,他慢慢的将刀收了起来,看着面前一身雪白袈裟的和尚抿着唇瓣将那刀刃更深的刺入他的身体。
“是不是后悔了?”柯长庆舔了舔唇角,笑容是温希恩全然不熟悉的陌生和扭曲,“后悔当初救我,后悔把我带到身边。”
温希恩没有说话,沉默就代表着默认。
温希恩不知道为什么柯长庆没有了灵丹还可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又或者说这莫名强大的力量到底是不是柯长庆的。
但是很显然温希恩现在根本就杀不了柯长庆,或者说普通的刀器对柯长庆来说和废铁没有什么两样。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再做多的纠缠。
“净尘。”柯长庆眉眼弯弯。
温希恩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便径自出了房门。
柯长庆跟在她身后,暗红的眼中带着奇异的笑意。
两人出了客栈,一路往右,在拐弯处时柯长庆突然开口又唤了一声,“净尘。”
温希恩脚下一顿,神情冷淡。
柯长庆绕到温希恩身前,手臂上的点翠金钏上挂着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响声。
温希恩抬眼看他,柯长庆露出委屈的神情,伸出玉白的手去拽温希恩的衣袖,“净尘,为何对我这么冷淡?”
温希恩不知道柯长庆是怎么想的,杀了这么多的人还可以面不改色的在她面前撒娇,是当真以为温希恩不能对他如何了吗?所以在这般为所欲为。
温希恩往后退了一步,袖中滑出的乌木架住柯长庆更近一步的手,那只玉白的手只是刚一碰上那支乌木尺,便有呛人的青雾从他抓着的指印处逸散出来,衬着那只玉白的手,愈显诡异。
温希恩神色不变的挑开那只手,神情淡漠的透出几分疏离,“你我再无瓜葛。”
柯长庆笑个不停,“净尘前日也这么和我说,不也还是一转眼把一身的内力度给了我。”
温希恩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柯长庆贴近的身体。
“你说若是雍和庵的人知道你一身内力给了我,现在形如废人,会不会将你逐下山么?”柯长庆抬手去摸温希恩的脸,却被一手拍开,他的眼眸瞬间暗了下来。
温希恩抬眼直视他,神情中透出几分厌烦来。
柯长庆神色一冷,收手站定,转而又突然裂唇笑了出来,“你以为,你护我助我,我便会将以前的一切一笔勾销么?”
“我从未这么以为。”绕过拦路的柯长庆就欲离开。
打不赢就跑,这一向是温希恩的原则。
柯长庆也不拦她,开口道,“净尘,你可知我最恨你什么?”像是知道那人不会回答一样,柯长庆自顾自的道,“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虚伪的模样,你以为欠我的还清了么?你以为已经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样子的我,会放你好过?”
柯长庆振袖而笑,笑声张狂,“净尘,今日我就告诉你,我们之间,怎样才能两清!”
那笑声如同入了魔障一般,青丝同长袍一同无风自动,山巅之上,一阵炸响的轰鸣同那笑声遥相呼应。
几乎在下一瞬,温希恩脸上冷静的,自持的表情就全部崩裂了,霍然回过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客栈的方向冲天而起的火焰,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惧。
柯长庆笑的愈发畅快,“净尘,我入了魔也好,发了疯也好,我都会拉着你……以前的种种,如今我全部还给你!看见了吗,这样,才算叫两清!”
温希恩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平静,脸色阴郁的可怕,“你做了什么?”
她失态了,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冲上去揪住柯长庆的衣襟,冷淡的眼被突然涌出的,强烈的情绪全部占据,“你做了什么?!”
“这只是开始,净尘,以后这样的事情会有很多很多。”柯长庆看着温希恩阴郁的脸,那双一点点被疯狂侵蚀的眼中倒映着此刻的她,那是一张熟悉到极致的脸,却已经恍如隔世一般,“净尘,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如何?”
“你!”温希恩眼中迸发出刺骨的杀机,拔剑,剑光如秋水,直指柯长庆的眉心。
柯长庆抬手,两指夹住剑身,内力一震,那柄没有内力灌注的剑就应声而断。
温希恩弃剑而上,“混账!”
柯长庆一笑,扬手送出一掌,身受重伤的温希恩还未近身就被那磅礴的内力震的血气翻涌,用尽全力堪堪护住心脉。
柯长庆站在那里,看着此刻形容狼狈的温希恩,神情睥睨中又带着隐隐的癫狂。
温希恩仰头看着他,苍白的唇沾上血色,“畜生!”
柯长庆看着那刺眼的血,眼睛泛红,面部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狰狞扭曲。
他在心里疯狂的呐喊,怎么可以伤害净尘,怎么可以让净尘受伤,怎么可以让净尘流血!
心脏处传来剧烈的疼痛让柯长庆几乎快转不稳了,他恨啊!
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闪着诡异的红光,表情更是诡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好像癫狂了似的。
柯长庆不敢在这里多呆,转身欲离开,脚下却莫名的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在地上。满头的发遮住了整张脸,脸上张狂的笑意还没有褪去,大睁的眼中就不断的滚出泪来。然而他还是缓慢的站直,大步离开了。
温希恩不要说上前去追了,刚才被柯长庆轻飘飘的一掌震碎了心脉,连站都快站不住了,在柯长庆离开的下一秒,呕出的血立时在白衣上晕开了大朵大朵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