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光仍然没有反应,他就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任打任骂的不出声。
还是有保安过来拉着才让场面不那么混乱。
高士亮满脸的泪水,偏偏他的神色格外的凶狠,像是恨不得打死眼前的男人。
“陈继光,陈大少爷!你不是喜欢希恩吗?你不是很有本事吗?那为什么她在梁良受折磨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最无助害怕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怎么就她死了才和你有关系?!”
这嘶声裂肺的话总算让陈继光有了点反应,他抬眸,神色迷茫:“你说什么……”
在梁良身边受折磨……
这难道不是温希恩自愿的吗?
如果不是……
慌张如同洪水一般涌到心底,陈继光像是疯了一般的疾步走到高士亮的面前,揪住他的衣角,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她受折磨……难道她不是自愿的吗?”
高士亮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哽咽了两下,才沙哑的道:“她……从来都不是自愿的,一直都是梁良在逼迫她……她,她……”
后面的话高士亮再也说不下去,发声大哭起来。
——
之后陈继光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的待了三天,陈父简直是操碎的心,他对于陈继光这种自杀的行为很气愤,差点把门都拆了。
三天过,后门终于开了,男人的穿着黑色衬衫,头发丝都一丝不苟,他除了瘦点之外,好像并没有改变什么。
陈父看着这样的陈继光,一肚子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面。
直到陈继光从他的身边走过,陈父才回过了神。
“你要去哪了?”
陈继光没有回头,他说。
“我去看看她。”
这个她不用脑子猜也知道是谁。
站在温希恩墓前,陈继光静静地看了会儿,没有说话,也没有落泪。
冬天来了,秋天几乎是匆匆而去的,经常下雨留下了并不太美好的痕迹。
天空飘起了雪花,保镖给他打着黑色的伞,与他这一身黑色相衬,越发显得惨淡凄凉。
陈继光伸出手去接了一片雪花,无神的眸子盯着那片雪花融化成水,感到丁点凉意。
心脏像是失去了感觉。
麻木、僵硬。
良久,他对手下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
回到家的陈继光恢复了正常。
正常地吃饭,正常的作息,很快就养好了精神。
然后在半年之后,亲手灭了梁家。
梁家根本就没有想到陈继光会突然发疯。
而且用的还是同归于尽的办法。
梁良也是没有管,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看着陈继光就像一条疯狗一样乱咬人。
唯一不是很好的是,温希恩从来都没有来他的梦里,可是是真的讨厌极了他,所以才都不愿意来看他一眼。
连一个念想都不愿意留给他。
今天的雪下的比较大,陈继光来到了一家奶茶店,他的肩膀上和发丝上都沾着雪,他也没有处理,而是点了两杯奶茶。
这家奶茶店现在并没有人,陈继光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很快就服务员把奶茶送了上来,他把吸管插好,并没有自己喝,而是放在对面的位置上,然后才低头喝自己的。
旁边的服务员都不见怪了,这位先生差不多每隔一段时间就回来,然后点了两份奶茶,一杯奶茶插好放在空无一人的对面,好像对方有人似的,挺诡异的。
等待到天黑,陈继光才离开,他并没有开车过来,而是坐公交车来,坐在公交车上靠窗的位置,这是温希恩以前坐过的位置,他看着外面的风景,入了神。
半夜才回到别墅里面,陈继光打开灯,被强烈的光线刺痛了眼,他低头脱大衣。
“陈继光。”
突然听到软软糯糯的声线,陈继光动作一顿瞪大眼睛,猛的抬头看向客厅的沙发,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哪里有影子?
陈继光感觉呼吸有点窒息,鼻尖一酸,揉了揉眉骨,“真是的……”
这几年来,他出现过数次关于温希恩的幻觉和幻听。
每次都当真,却次次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也许是这样的幻觉出现的太多了,陈继光的精神都开始不正常,他每次都看到温希恩,对他笑的,对他哭的,对他面无表情的,任何表情,可是一去碰,就什么也没有了。
其实这样就很好了,只要不去碰不就一直在了吗?如果自欺欺人可以让心不那么痛的话又何尝不可呢。
可是有一天陈继光看不到了,再也没有了,唯一慰藉的幻想消失了,陈继光再也撑不住了,晚上睡不着,哪怕吃药也睡不着,之后他的每一天都过得很煎熬。
他强迫自己好好吃饭,却根本没有胃口。
强迫自己好好睡觉,躺下后却只能在脑中数数字,直到天亮都没有睡意。
这让他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才二十多岁的人,风华正茂的年纪,就已经有了好几根银发。
在这样的日子里面,陈继光整个人被孤独包裹。
身处的世界安静地可怕。
只能听到自己绝望的心跳和呼吸。
但至少那时候,他还有幻想支撑自己活下去。
而现在,他甚至连一个目标都找不到。
连照片都被他抚摸的凹凸不平,这种折磨,让他变得特别易怒易躁,一件很小的事情都可以刺激到他的神经,让他发狂。
就这样熬过了十年。
在这一年又一年,他一个人挣扎在这片泥泞中,痛到窒息。
熬不过去了。
陈继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白了几根头发,脸上也多了好多细纹,他有些苦恼,如果温希恩还在的话一定会嫌弃他丑吧。
他把藏在柜子里面的相册拿了出来,摊开放在床上,又去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才接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躺回床上。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药瓶,里面装满了白色的药片。
拿过水杯,陈继光仰头把至少几十数量的安眠药片就着水全部吞服。
而后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胸腹。
药效发作,仿佛灵魂都在被剥离。
俊美的男人却勾着唇角轻轻笑了。
满脸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