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山质疑的囗吻,让安勇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顿时都目瞪口呆起来。
只见安书记在孙女安静的搀扶下,正蹒跚从屋里出来。身后,跟着一脸笑容的江灵珊。
安书记卧床已一年之久,平常想翻个身都无法做到。此刻,他却如大病初愈的老人,正缓缓迈步。
安勇一楞之后,抢先一步去扶住了安书记,惊喜交加地问:“爷爷,你可走了?”
安书记宽厚一笑道:“没见着吗?我就说嘛,我老头子死不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惊喜,也是一个人间奇迹。
许一山怎么也没想到,纤弱的江灵珊几针下去,就能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重新焕发出活力来。
这不科学呀!
他心里腾地升起一股强烈的希望。江灵珊能让安书记重新下地走路,她就应该可以让陈晓琪醒过来。
安家一家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去了。江灵珊悄悄对许一山说道:“我们该走了。”
刚出门,安静便追了出来。她拉住江灵珊的手说道:“灵珊,别忙着走。我哥找你呢。”
江灵珊露的这手,让安勇惊为天人。他当即作出决定,特聘江灵珊去为部队服务。
令人意外的是,江灵珊婉拒了安勇的邀请。
安静惊疑地问:“你不知道去了部队,你的人生将彻底改变吗?”
江灵珊淡淡一笑道:“我就一山野小民,生来就没登大雅之堂的命。安静,你就饶了我吧,我真去不了,也不愿意去。”
话说到这种地步,算是说到头了。安静无可奈何地嗔怪道:“灵珊,给你机会你不把握,今后别后悔。”
许一山内心的激动,并不亚于安家人。
江灵珊还真不是吹的,更不是江湖骗子。她几针就让一个偏瘫半年之久的人站起来,这说出来根本没人相信。如果许一山不是亲眼见证,他也不会相信啊。
在江灵珊的执意要求下,安静只好安排车送她从老干所出来。
许一山自然跟着她搭了一回顺风车。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许一山心里一直在盘算着,等下要怎么开口请江灵珊出手给陈晓琪扎针。
但凡身负绝技的人,脾气也怪得很。一句话说得他受用了,愿意为你肝脑涂地。一句话没说好,拗到了他,跪地磕头都无法求得原谅。
但他们又是最没脾气的一类人,他们甚至能忍受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脸上依旧荡漾着笑眯眯的笑容。
现在可以肯定,江灵珊是个身负绝技的人。
司机问江大师到哪?江灵珊却将脸转向许一山,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许一山一愣,脱口而出道:“大师没安排好住的地方?”
江灵珊摇了摇头道:“没有啊。”
许一山哦了一声,对司机说道:“这样,麻烦师傅送我们去芙蓉宾馆就好了。”
许一山说的芙蓉宾馆是中部省委过去的招待所。现在改成了星级宾馆,对外营业。
宾馆隶属省委办公厅,省委接待处也设在宾馆内。
江灵珊突然说道:“我不想住宾馆。”
许一山又一愣,讪笑着道:“不住宾馆,大师想住哪?”
“你住哪?”
许一山迟疑一下,小声道:“我住省委党校宿舍。”
“好呀,我也去。”
许一山哭笑不得道:“宿舍不对外开放啊。”
“没事,我有办法。”江灵珊调皮地笑了,突然将最凑到许一山的耳边低声说道:“今晚我们谁也不能睡了,有事要做呀。”
许一山尴尬不已。江灵珊的话里信息量不少,充满似是而非的意思。他悄悄掐了一把自己,暗自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卑鄙无耻下流。”
一下车,江灵珊便让许一山去找一个冬瓜过来。
冬瓜?许一山完全愣住了,她要冬瓜干嘛?
这个时候,让他去哪里找一个冬瓜过来?
“去呀。”江灵珊催促着他,“是不是找不到啊?”
许一山老实承认,为难道:“现在都是晚上了,市场也没有卖的,还真找不到。”
江灵珊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我听说,党校的老师平常闲得很。他们喜欢种菜呀。”
经她一提醒,许一山还真想起来了。
以刘教授为例,刘教授在着书立说之余,休闲的最好娱乐,就是在校园的空地上种菜。
党校年龄大的老师居多,特别是退休下来的。他们不喜欢打牌,也不喜欢聚众跳舞。学识越高,灵魂越孤独。他们不喜欢扎堆闲话,也尽量不与别人闲扯交流。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习惯——种菜。
好在党校土地资源丰富,荒废的土地很多。土地又很肥沃,随便挖一块土,将种子往土地一撒便有收成。
偏偏他们做事很认真。把种菜当做学问搞一样。如此以来,他们种出来的菜,往往比菜农种的菜要好很多。至少,他们从不往菜上打农药。倘若菜生了虫,他们会很耐心地一条一条将虫子捉了。
若是遇到菜生了病,他们就会将整片菜挖了重种。
江灵珊居然知道党校老师喜欢种菜,看来她对党校一点都不陌生。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路边就有冬瓜啊。”江灵珊提醒着许一山道:“快去吧,我还等着用呢。”
许一山心里充满了疑惑。他实在是搞不懂江灵珊要一只冬瓜干什么。
但看江灵珊的意思,这冬瓜是非要不可的时候,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
江灵珊说得没错,路边确实有老师种的冬瓜。
但是,冬瓜是谁家的?他一无所知啊。如果招呼都不打一个,贸然就去摘了人家冬瓜,这不就是做贼吗?
堂堂一个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居然去偷一只冬瓜,这要传出去,面子往哪搁?
直到站在一只冬瓜边,许一山都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先找到冬瓜的主人打个招呼。
夜晚的党校,就像走空了人的公园。校园里看不到一个人,路灯孤独地亮着,四周影影曈曈。
远处,家属楼的灯光从窗户里倾泻出来,偶尔能听到一阵练琴的声音。
许一山站了半天,没见着一个人经过。便一狠心,弯腰摘了一个大冬瓜,抱在怀里,慌不择路往宿舍跑。
江灵珊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禁抿嘴笑了。
许一山心里如擂鼓一样,生怕人看到他偷摘别人家冬瓜。
其实,像他这样出身农村的孩子,小时候没少偷摘过别人家的东西。比如别人家房前屋后种的桃子李子,别人土里的黄瓜之类的。
在乡下,遇到这种情况,若是小孩,大人无非就是笑骂几句。若是大人,主人一定会跳起脚来将偷摘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个遍。
抱着冬瓜,许一山满脸赤红道:“大师,冬瓜来了。”
“进屋。”江灵珊吩咐道。
许一山依言打开了宿舍的门,请了江灵珊进去。
冬瓜这东西长毛,如小刺一般,扎在皮肤上浑身不舒服。
“接下来,你该拜师了。”江灵珊环顾一眼屋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