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伟离开,所有人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他坐的车一刻也没停留,直奔中部省国际机场。
如果不出意外,一个小时后,他将坐在直飞美利坚国的飞机上,俯瞰脚下这片大地。
车上的龚伟微闭双眼。在他内心深处,此刻正激荡着一股“鳌鱼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再不回”的感慨。此次回国之行,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挫折。他从来就没想过还会有人打他的注意,还会有人敢无视他父亲的存在。
他从小出国,虽说他的经历并无什么风浪,似乎一切都顺水顺风。但是,他一直不甘于做一个平凡的人。
国外十几年的生活,让他深深懂得,一个人只有掌握了财富,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以他父亲龚辉的本来意愿,他在国外读书回去后,凭着国外金灿灿的的文凭,他完全可以子承父业,在国内的政坛上叱咤风云。
然而,他的想法却与父亲截然相反。他不认为手里掌握了权力,就是人生赢家。何况,国内政治风云变幻得实在太快。今天或许还是人上人,明天就完全有可能沦为阶下囚。
政治,永远都是一场尔虞我诈的大戏。所有人纷纷粉墨登场,拼尽全力要在舞台上立住足。当一个人的风光掩盖住所有人的风光时,他也就成了众矢之的。
在龚伟的世界里,金钱财富才是人生追求的终极目的。
不可否认,父子俩在对他未来的人生规划上有过分歧。龚辉始终坚持,儿子回国从政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已经为儿子打下了一片江山。
但是,龚伟却反对父亲的想法。他在国外生活的第五年时,就下定了决心,他的世界在海外。
爱子心切的龚辉,最终败在儿子手下。在龚辉看来,儿子从小出国,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让他这个做父亲心存愧疚。
送龚伟出国读书,其实也是无奈之举。龚伟在国内的成绩确实不敢恭维。这小子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读书之上,他花钱如流水,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往女人堆里钻。
有一件事龚辉深埋在心里。那时,他和妻子都在忙工作,无暇顾及儿子生活。于是,在妻子的建议下,他们请了一位容貌姣丽的女人来照顾龚伟的起居。
女人三十多岁了,丈夫是一个开出租的司机。
她每天只需要给龚伟做两顿饭,简单打扫一下卫生。龚家给她开每月四千块的工资。
四千块钱在当时的中部省城,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在女人进入龚家半个月之后,他妻子有次临时回家拿东西,在打开门的一刹那,气得脸都绿了。
客厅沙发上,龚伟正与女人纠缠在一起。
龚伟看见他妈突然回来,暴怒地挥手打掉沙发旁边的电话机,冲着他妈大吼,“滚出去,滚出去!”
龚伟妻子气怒交加,只好转身出来,顺手带上门,靠在门外墙上哭泣。
毕竟,那时的龚伟才不满十三岁啊!
事后,龚伟承认,是家里的保姆诱惑了他。龚辉一怒之下,让人抓了女人,判了她一年。也是那次的事发生之后,坚定了他们夫妻要送龚伟出国的念头。
其实,起初龚伟是不愿意出国的。他知道没有父母的保护,他在国外就是一个孤魂野鬼。但是,他在国内已经呆不下了,女人的出租车司机丈夫满世界在宣扬,他要宰了欺辱他妻子却满嘴谎言的龚伟。
龚伟自己心里明白,那是什么人家诱惑他?而是他那天起床出来上厕所,恰好看见女人弯着腰在擦茶几。她胸口露出来的半个雪白的奶,直接让他双眼喷火。
本来,他一个十三岁的小孩,是奈何不了一个年轻力壮的三十岁的妇女的。在女人强烈反抗的情况下,龚伟冲到厨房拿了一把刀威胁女人,若不从他,先杀后奸。
这件事最终以女人判刑,龚家暗中赔偿女人丈夫五万块,龚伟出国回避结束。
机场高速上,龚伟乘坐的小车风驰电骋。在他车后,一辆挂着外地车牌的车紧跟而行。
车里,费劲的眼睛一刻都没敢离开前面的小车。
但是,他不能行动,他需要等待命令。
聂波在电话里已经明确通知了,必须要等到他亲自下令才可以动手。
车里除了费劲,还有几个荷枪实弹的干警。
费劲很急,再过几十分钟,龚伟就将踏上飞机舷梯。一旦起飞,大家便都只能望空兴叹了。
他终于坐不住了,电话打给聂波。
“聂书记,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他焦急提醒聂波道。
电话里,聂波声音很低,他叮嘱他,严密监视,不得跟丢。现在,他也在等许书记的命令。
此刻的许一山,比谁都不轻松。
龚伟借给父亲庆生的机会出逃,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也是他唯一一个脱逃的机会。
明知龚伟就要逃脱了,他却不能下命令阻止。因为他的命令一下,一切都没回旋的余地了。
他深知,龚伟不会束手就缚,龚省长也不会让他计划实现。只要他一动,整个全局都会动起来。
他只有把电话打到陆书记的手机上。
“陆书记,他要跑了。”他没点名,但两个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陆书记那边没有说话。
“他只要上了飞机,一切都将不可挽回。”
陆书记还是没出声,过了好一会,话筒里传来陆书记一声沉重的叹息,一句话没说挂了电话。
许一山懵了。陆书记这是什么态度?是抓?还是放?
聂波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老大,他们已经进入机场路了。”
“等等。”
“老大,他们已经进入候机厅了。”
“我知道了。”
“再不动手,可能就晚了。”聂波焦急地催促起来。
“撤吧!”许一山突然下了命令,“所有人都撤回来。”
“放弃?”聂波急得要跳起来,“老大,行动不能取消啊。”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你听不清楚吗?撤!”许一山眉头紧皱,咬着牙说道:“聂波,听指挥。”
“不,我要行动。”
“你敢!”许一山突然暴怒起来,“你敢乱来,我直接下令撤你的职。”
“撤职就撤职。”聂波气呼呼说道:“我总不能让这条鱼就这样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