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书房的西墙上,有一幅山水画,它的背后有一个暗格,你想要的东西都在那里,里面有详细的名单,不光有买家的名字,还有卖给他们那些少女的名字、来历……”
看他如此配合,谢安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就是觉得自己知道的越多,最后死的就越快吗?
显然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做为回报,谢安说道:“看你这么配合,我可以把你的女儿救出来,让她隐姓埋名的过完这辈子。”
听到谢安的话,犯人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想到谢安真的会如此做。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谢安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而且他刚才的出发点可不是为了谢安好。
如此隐秘的事,平时遮掩还来不及,要不是这回自己栽了,他又怎么会都说出来,他的目的也很简单,他全家死则死矣,但是也绝不让背后那些人和谢安好过。
如果谢安铁面无私,那么他就会和背后那些权贵斗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不管是谁赢了,到时候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如果谢安选择把这件事按下来,那么就是和那些人同流合污,他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所以,他的初衷就是报复,狠狠的报复,虽然他自己看不到了,但只要那些人和谢安不好过,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的事,即使牵扯到妻女,她们的下场也就是教坊司,绝不会因此丧命,所以谢安答应他的事,难度并不高。
正因为难度不高,犯人才相信,他眼含热泪道:“谢谢你……”
他的身上有伤,但却挣扎着跪下重重的给谢安磕着头,砰砰砰的磕头声在刑房内回响。
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罪人,他也并不是禽兽,他的心里自然也有关心爱护的人。
而他的女儿,刚才谢安已经见到了,只是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即使他不配合谢安,其实谢安也会救那个孩子。
因为谢安和他不一样,谢安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禽兽。
苏定方和其他小吏都等在门口,看到谢安出来了,苏定方问道:“明府,他开口了吗?”
谢安点点头,并未回答苏定方,而是说道:“把他单独关起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接着面色严肃的看着在场的小吏们,说道:“本官希望刚才的事你们都忘记它,如果胆敢传出去一丝一毫,那么本官保证,不光你要死,你的全家也不会好过。”
这些人听到谢安的话,吓得立马躬身回应道:“是,谨遵明府的话。”
来到外面,把刘成单独叫到一边,吩咐他亲自跑一趟,把那个账本取回来交给他。
遂又不放心的嘱咐道:“记着,那个账本谁都不能看,包括你,明白吗?”
“是主上,属下明白!”
谢安待在县衙彻夜未眠,安排好所有事以后,苏定方找到了他,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子昂,是不是他交代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才让你如此忧心?”
“定方兄,我不让你听到,也是为了你好,这次的事太大了,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商人,但就是这个商人,却连带了那些王公贵族甚至包括皇亲国戚。
我不知道这一次陛下还会不会一如以往的站在我这边,毕竟他所要考虑的是全局的稳定,而不是单纯的对与错。
也许最后的结果是陛下为了平息众怒,把我交出去,牺牲我一人,来换取朝廷的稳定。
也许是陛下知道后震怒,让我做这个马前卒,把这些人都挖出来,不过最后我的结果也不会太好。
所以,不管怎么说,自从我知道这些事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的结局。
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只要执行我的命令就行,即使出了事,到时候也不会牵扯到你的。”谢安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是在封建王朝,什么对与错,黑与白,那些都不重要,在上位者眼里,只有一点最重要,那就是他的皇位稳不稳,为了这一点,其他的都可以抛弃。
让谢安像没有看到一样,谢安做不到,他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他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件事谢安觉得必须得为,不然那些无辜的少女,枉死的冤魂,她们还怎么安息?
如果是在现代,生命只有一次,那么也许谢安会选择视而不见。
但此时,明知道自己即使死了也不是真的死,那他还怕什么?
他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做,才能让李世民即使不情愿也不得不支持他,还有就是怎么让跟着他的这些人幸免于难。
他不怕死,但是这些人都是有儿有女有家庭,谢安不得不为他们考虑。
果然,苏定方一听谢安的话,立马生气的说道:“子昂,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苏烈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如果我怕死,当年就不会参加义军反隋,大不了你我兄弟携手共赴黄泉,有你做伴,即使到了阴曹地府,也不孤单!”
苏定方豪气无双、气势凌云的说道,谢安知道他并不是说说而已,也不是给自己看,他是真的如此所想,因为他叫苏烈,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
“定方兄,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你不能不为嫂子和孩子们考虑,他们是无辜的,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就听我的吧!”
谁知,苏定方毫不犹豫的说道:“你嫂子既然选择嫁与我,他们既然是我的孩子,那么就应该承受这一切,这辈子我对不起他们,下辈子我苏烈做牛做马回报他们。”
这是夫为妻纲,父为子纲的年代,苏定方做为一家之主,他有权力选择家里其他人的生死,无关乎于冷血不冷血,这是时代的烙印。
忽然,谢安笑了,值了,他来到这个时代太值了,结识这些有血有肉的人,有如此义兄,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定方兄,你这是怎么了,我刚才只是说了最坏的打算,又不是真的生离死别,无需如此,即使我要做什么,也会思虑周全,不会如此莽撞行事的。”谢安展颜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