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缓一段日子又有什么用?”陆决苦笑,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右手,这条手臂快烂到肩膀了,也不能叫烂,就是完全成了丧尸手。
脸部别看现在还好好的,都是大能帮他维护着,其实病变也都扩散了,要不是他时时刻刻用真气护住脑子,恐怕现在脑子都开始变质了。
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腐朽与扭曲,一步一步地,和她之间越来越远。
他现在看到左安安,都不敢让她靠近,他想要亲近她,却又担心被她发现,甚至担心一个不小心会传染给她,一天天地如履薄冰,一天天内心都在受煎熬。
大能说:“可是不用玉石,不吸收灵气,你坚持的时间更短吧,多一天是一天。”
大能也觉得这小子太可怜,更重要的是,这小子出了事,那个傻丫头会不会跟着发疯?
那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陆决想了想:“再怎么拖延,我心里很清楚,怎么也有个终点,算一算,撑到那个时候用不了一块玉石,前辈,你告诉安安的时候,就说有四块玉石吧?”
大能想想就答应了。
陆决用不了一块,但如果把另外两块都给左安安,她一定不肯的,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她有四块。
陆决深吸一口气,把脑海中那些颓败不甘与苦闷都抛开,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没时间在这里伤怀了。
他用左手打开手提电脑,开始精化进攻陆家的计划。
左安安这会儿也有点煎熬。
她这次冲击六阶不是正常程序来的。是大能给她另外注入真气,把她强行提到五阶巅峰,虽然她的身体素质非常好,已经具备了能够冲击六阶的条件,但一时间承受这么充足浓郁的真气,还真有点吃不消。
真气好像涨潮的海水,在她体内翻涌着。而她就好像一只灌满了这海水的气球。一不小心就会被撑破,炸成一片片碎片。
她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整个人都沉浸了进去。
左安安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陆决也守了他两天,包括他手底下的人,这两天也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首先察觉出异常的。就是快被陆决给逼疯了的陆家。
陆家自从上次埋伏计划失败,陆驰阵亡之后。气氛低迷到了极点,被一股死气给笼罩着,每个人都暴躁不安,陆决还没打进来呢。他们内部就已经四分五裂了。
“还是去希望基地吧?这里早已经不安全了,那个疯子要我们所有人死呢,这两天歇下去。不知道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陆家大宅已经被陆决给炸成了一片废墟,那么古典庄严的建筑群。一夜之间不复存在,陆家人便换了个地方做大本营,直接来到了军营之中,也就是说现在的陆家新宅是在军营里面的。
此时会议室里,坐满了陆家的人,说是开着会议,但其实就是各自议论着,嗡嗡轰轰的谈论声能把窗户给震开。
一人话语刚落就有人接了起来:“逃到希望基地去又有什么用?首都基地都保不住我们,希望基地管什么用?而且谁知道希望基地是不是像之前几个基地一样,被陆决给端了?我看当初也是陆家亏欠了他,不如把害他的真凶交出去,平息他的怒火,然后我们坐下来好好地谈……”
这话一说出来,整个会议室都是一静。
真凶?
陆决就是秃鹫的事,就算在陆家又有多少人知道?无非就是嫡支的那些个,谁知道谁就是凶手呗?不是幕后黑手就是帮凶,可是陆家也正式嫡支那一派在当家作主,这话说出来不是找死嘛!
果然主座上的陆家大老爷陆敬涛那脸黑得能滴出水来,瞪着那说话的人:“那个毒贩子一派胡言,栽赃污蔑你们也信?人家还没打过来反而先自乱阵脚,瞧瞧你们的样子!一群孬种!若是担心跟着我们会遭难,就脱离陆家好了!没人拦着你们!”
呦!明明自己做错了事,人家上门寻仇来了,还这么的理直气壮,还要赶人走啊!
谁稀罕继续呆在陆家一样!
说话的那人虽然也姓陆,但是旁支的旁支,也就跟别姓的属部差不多的地位,这会儿就霍地站了起来:“你当老子稀罕留在这里啊!以前觉得陆家够正派,团结!跟着你们有前途,现在呢?连你们自己的侄子儿子都能这么推出去做卧底,完了跟抹除污垢一样处理掉了,心狠也就是了,偏偏还没能力,让人回头算账来了。像你们这样狠毒又无能,老子跟着你们才是瞎了眼,我宣布,我陆统跟你们老陆家断绝关系!”
说着就踢倒了椅子冲了出去。
陆敬涛气得要拔枪,一旁****死死拉住他,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样拔出枪来,不是更坐实了陆家无情狠辣的罪名?
走一个小旁支又算得了什么?那人手底下是一个营呢还是一个团呢?走了就走了,他们陆家有的是人,现在最要命的是大家人心浮动,没有以前那么的团结了!
下面不团结,他们上面的命令下达下去也不能够被迅速有效地执行,那才将是他们的大麻烦!
****笑了笑,作为三十五六了的男人,他身上具备了一切成功男人和社会精英的气质,稳重,内敛,老练,而且他身材高大,容貌英俊,说话掷地有声,非常具有信服力。
然而这一次他才刚站起来,才刚清了清桑还没讲话,下面的人就已经陆陆续续站起来,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离开。
有的说家里还有事,有的说部队训练还没完,刚才就是撇下部队赶过来的,有的说老毛病犯了。得找医生。
有陆家旁支的,也有其他部队的长官,和陆家并无血脉关系,只是老爷子的属部而已。
****脸色铁青,却又拦不住。
老爷子在这里还能镇得住场面,可是换了他和他父亲,一个是长子。一个是长孙。身份虽如此地尊贵,可是就是还差了一点。
一旁陆敬岳看了险些要大笑三声。
还当自己长子嫡孙多高贵,多非同凡响呢!
还不是被人甩了脸子?
没有整个陆家在后面撑着。他陆敬涛和****又算哪根葱?
想到自己的儿子陆昱死得那么凄惨,他苦苦哀求****带队去和陆决谈条件,或是****去当个幌子,然后他自己带人冲过去营救也好。可是****这个自私自利的连这个都不答应。
陆昱是被活活冻死的,被那些野鸟啃得全身上下每一块好肉!
他恨陆决。但他更恨陆敬涛父子!
他的儿子死了,凭什么这些人还能够好好地坐在这里?
会议室里的气氛相当诡异,随着一个个人离开,迅速地冷清了下来。如同陆家的现状,虽还不至于众叛亲离,但却是人心涣散。一****地落寞沉寂了下来。
****气得肝痛,压低声音对他父亲道:“祖父还没好吗?这都几个月了。”
陆敬涛也阴沉着脸:“你祖父被那孽障横着切开了半边后背。又不肯好好养伤,郁结于心,怎么好得起来?”
那次密室里陆决最后的精神力攻击,把陆百川后背半边贯穿着切开,伤势极重,到现在还根本下不来床,要靠着各种医学仪器才能够吊着一口气。
可没有陆百川出面镇压,陆家上上下下恐怕就要这么散了。
****眼神闪烁,陆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现在看着是受了巨大的打击,但底蕴摆在那里,但是下面的基地,除了希望基地这个最大的,还有一些小基地、营地,陆家要是这么散了,五房势必要分家,他们这便是长房,肯定要占大头。
无论怎么希望基地是一定要拿在手里!
他转头就冲一人语气很不好地说:“五叔,陆决是你的儿子,你就看着他胡闹!”
陆决五老爷陆敬国因为年纪比上头四个都要小很多,看起来还很年轻,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只是从去年开始就因为陆决而天天愁容不展,面对各式各样的指责他烦不胜烦,恨不得自己亲手去掐死那个孽子,但怎么也轮不到****这个晚辈来呵斥自己。
他抬起头冷笑着说:“是哦,陆决是我的儿子,可是别忘了,大哥的小儿子陆柏,三哥的大儿子陆离,四个的小儿子陆望,可都在陆决那里,给人家当牛做马。”
言下之意是你们一个个都有儿子在陆决那里,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向陆决悄悄递的橄榄枝,又或是给自己留的后路。
你们都一个个身上不清不白的,还有脸来说我!
陆敬涛涨红了脸,一把拍碎了桌子:“刚刚才死去的陆驰,那是我的亲生儿子!”
他无比悲痛,他就三个儿子,小儿子陆柏一向不顶事,他也看不上,但****和陆驰,一文一武,一政一军,陆驰的死,那是断了他一条胳膊!
****却暗暗撇撇嘴,陆驰那小子闷声不作响的,又比谁都能打,还总不是很听话,他其实有点怵他,知道他死了,他有一个瞬间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死得太不是时候了,等天下太平帮着自己功成名就之后,陆驰再去死多好,可现在,却真的是耽误事儿!
陆敬国冷笑:“说得好像谁没儿子死过一样。”
陆敬岳和一旁极度沉默的三老爷陆敬琛和四老爷陆敬人都目光射线一样地射向他。
陆敬国一时愣愣,然后憋红了脸。
不错,谁的儿子都死过,老大是陆驰,老二是陆昱,老三是陆龄,老四是陆显,就只有自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就是给陆家带来灾难的陆决,另一个小的,瘫在床上,什么都干不了,当然也就没担过危险。
可当初是谁逼着他把大儿子送出去做卧底的!
一个废了一个瘫了,他这么多年来的苦闷又和谁去说?
一时之间,陆敬国也红了眼,他再也呆不下去,板着脸就冲了出去。
而****却是心里一突,原来不知不觉间陆决已经笼络过去这么多人了,他频频能够掌握着陆家的动向,好像所有人都在他眼皮底下似的,是不是就因为陆离那三人?
而陆敬岳却眯起了眼睛,不说还没想到,原来他的兄弟一个个的都在陆决那里有了情分在,到时候就算陆家出了什么事,一个个落到陆决手里,就冲人家儿子,陆决也很有可能对他们手下留情,只有自己……
陆家子嗣丰茂,一个接着一个生儿子,偏偏只有他,只有一个儿子。
想到陆昱的惨裂尸身,他腾地站了起来,根本不愿意看这些亲人的嘴脸,在他眼中,这些人已经不是和他一个阵营的了,陆决杀死了他最骄傲的儿子,这些人都是帮凶,他哪怕只剩自己一个人,也要把这些人统统拖入地狱!
……
陆家的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陆决都知道。
他用着最先进的监控头传回来的画面,看着上面一张张熟悉的脸,看着那些脸上各式各样的表情,心里却早已没有了这么多年以来的复杂情绪。
他自己的生命都快走到头了,最后的时间为心爱的人撑起一片坚固天空都怕来不及,世上就没有别的事比这个更重要了,哪里还有余力去理会自己的心情?
恩恩怨怨,都成了空气一样的苍白。
他看着画面里的这些人,就好像看着一群陌生人,心里只淡淡地想着,陆家果然自己闹出矛盾来了。
是时候动手了,今晚就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安安还没有好。
他转头看了眼玻璃门窗内,那还稳稳当当地坐在暗红色地摊上的左安安。
已经两天过去了,她一点动静也没有,要不是大能说她好得很,他早就坐不住了。
他回过头,看着屏幕一边默默地思索着陆家藏得最深的那个精神师到底是谁。
陆家也就这么点人。
难道还能是外姓人?
但又能是谁呢?前辈也找不到,那条奄奄一息的蛇只知道装死,什么都不肯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