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璟阔啜了一口绿茶到嘴里。这信阳毛尖确实不错,口感醇厚,回味悠长。
把玩着手里的兔毫茶盏,完颜璟阔思绪连绵。这款兔毫茶盏产自南雍福建官窑,经过若干程序烧制而成。
在南雍可谓是颇负盛名。
完颜璟阔感叹道:“这南雍人打仗不行,对生活情趣的追求倒是精益求精,据说这‘建盏’还可以出口到南洋诸国,为其海上贸易添砖加瓦,增加创收。”
凝视着手里的兔毫茶盏,胎体厚实、胎质细腻、通体浅黑莹润,釉色呈兔毫斑,仿佛雨后初晴的明朗天空,给人以素雅、清逸之感。
兔毫茶盏里信阳牙尖根根竖着,悬浮在茶水里。完颜璟阔若有所思,想起了一首诗:
“兔毫紫瓯新,蟹眼清泉煮。雪冻作成花,云闲未垂缕”。
这南雍人可真懂得享受,居然能写出这么优美的诗句。这首诗句还是耶律曼在喝茶时吟诵而出。
耶律曼来到中都皇宫之后,为了打发时间,渐渐喜欢上了舞文弄墨。
完颜璟阔乃马背英雄,对文墨一道,不甚喜欢,平时只是看看兵书,最多就是练练书法,比如桌上的几叠书帖,就是自己喜欢的欧体。
而耶律曼对诗词颇为痴迷,完颜璟阔对耶律曼恩宠有加,于是封了她一个“文贵妃”的雅号。
耶律曼刚到皇宫的前几年,二人关系算得上琴瑟和鸣、芙蓉并蒂。耶律曼似乎渐渐走出了山河破碎的哀痛中,也慢慢爱上了盖世英雄完颜璟阔。
耶律曼准备给完颜璟阔生一个大胖小子,奈何被人算计,耶律曼流产,胎儿夭折腹中。接着,耶律曼又怀了一次身孕,莫名其妙又再次流产。
耶律曼万念俱灰之下,想回北契娘家。完颜璟阔百般恩宠这个文贵妃,当然舍不得她离自己而去。
心灰意冷的文贵妃。
每次见到完颜璟阔,都是寻死觅活。万般无奈之下,完颜璟阔破例允许耶律曼从北契调来一名宗亲作为自己的贴身侍卫。
此人就是在中都城大街上和龙青云大动干戈的白铠骑士,名叫耶律衡,乃北契有名的勇士。
此举在后宫引起轩然大波。须知后宫之地是不允许皇帝之外的其他男子随意出入的。
虽然,完颜璟阔割舍不下对耶律曼的宠爱,当然也要顾全帝国皇室的安危,只好权衡处理此事。
完颜璟阔索性在宫城之外为耶律曼配置了一处别院,并抽调了一小队禁卫军,由耶律衡统领,日夜守卫耶律曼的安危。
完颜璟阔想念耶律曼时,再召其入宫,耶律衡也只能送耶律曼于宫城大内门口。
东瀚皇室的龙兴之地乃上京会宁府,后来东瀚铁骑征伐四方,国力大增之后,移都中都大兴府,而上京会宁府成为每年皇室祭祀活动的场所。
从此,整个帝国的运营中枢在中都大兴府确立,而皇室的居住就在这中都城安定了下来。
中都京城的修建和布防采用城郭之制,即“筑城以卫君,造郭以守民,内之为城,外之为郭。”
本来固若金汤的城防制度,由于耶律曼的安置,所带来的进出宫城流程,这对于东瀚帝国的大内城防来说,不免出现了一丝安全隐患。
天资英伟的东瀚皇帝完颜璟阔就如此糊涂?宠信文贵妃耶律曼的同时就没有一丝警觉?
年近五旬的完颜璟阔,面容清矍,双目炯炯有神,神态威严的脸上,似乎找不到一丝老态,看着兔毫建盏里漂浮的信阳毛尖,茗了一口茶水到嘴里。
茶香清幽,入口醇厚。
熟话说:“水为茶母,盏为茶父,盏刚水柔。”这刚柔并济之道,能让茶水入肚、茶性入心。
一抹平和浮现完颜璟阔脸上,湛然出尘。
此时的中都大街上。
拓跋兮、莫芷萱正焦急地四处寻找龙青云的行踪,欧阳飞、公孙谋簇拥左右。刚从镇国侯府打听到,梅婉亭已经带着龙青云离开。
四人经过听雨轩,行至街道拐角处。
听到路人议论纷纷,刚才一蓝袍少年力斗白铠骑士,神勇无比。
拓跋兮拦下路边一人,询问蓝袍少年去处,此人身形高瘦,指了指前面的“中都一品膳”。
此时的“中都一品膳”大厅靠窗处。
龙青云和梅婉亭坐在一张八仙桌前,桌上摆有罗汉大虾、宫保野兔、还有虎皮花生、怪味大扁,以及三鲜木樨汤。
当然还有一壶好酒,此酒乃中都特产,大黑山二锅头。
二人举箸夹菜、把樽喝酒,谈笑风生,好不畅快。梅婉亭兴致很高,唇角微动,漾出迷人的弧度,娇声道:
“这中都酿酒师蒸酒时,去其第一锅酒头,弃之第三锅酒尾,‘掐头去尾取中间’,唯取第二锅之佳酿,谓之二锅头。”
说话时,脸有红晕,不知道是情窦初开的娇羞,还是二锅头下肚后的酒力催动,已有微醉之态,看上去娇媚无比,美的不可方物。
龙青云注视着梅婉亭似醉非醉的娇憨之态,似乎有种亲切、熟悉之感。
正自恍惚间。
龙青云猛地感觉到,两蓝两白四道人影向自己迈步走来。
举目一看。原来是拓跋兮、莫芷萱怒气冲冲地向自己走来,后面还跟着欧阳飞、公孙谋。欧阳飞向龙青云努力努嘴,似乎在提醒龙青云要小心应对。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拓跋兮一脸怒意,气的话也说不利索。
“哟呵!你二人好兴致啊,居然跑到这里饮酒,也不叫我们一声。”莫芷萱酸算溜溜道。
龙青云蓦地站起,示意四人坐下,笑嘻嘻道:
“刚才街上贵妃娘娘的执甲卫队经过,起了冲突,婉亭师姐受了惊吓,我听说这‘中都一品膳’的珍羞美味不错,索性来到这里为她压压惊。”
“小二!”龙青云高声叫道。
“客官,有何吩咐。”一清瘦小厮应声而至。
四人已经坐下,拓跋兮、莫芷萱满脸怒容地盯着梅婉亭,此时的梅婉亭酒已清醒,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站起身来,为四人斟酒。
看到镇国侯府千金亲自为自己斟酒,拓跋兮和莫芷萱情绪也渐渐平和下来。
龙青云朗声道:“小二,再来一壶二锅头,一份挂炉山鸡、五香鳜鱼、莲蓬豆腐。”
莫芷萱不好向梅婉亭发作,索性把气洒到龙青云身上,恶狠狠地盯着龙青云道:
“你问过我们吃什么了吗?就擅自点了起来,还莲蓬豆腐?小二,这豆腐不要了,二锅头直接来两壶,一壶不够。”
莫芷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然后盯着拓跋兮、然后看向欧阳飞、公孙谋,问道:“你们意见如何,还需要点什么?”
拓跋兮只是短暂的发怒,此时坐在龙青云身边,怒气全消,和颜悦色地盯着龙青云尴尬的神情,心里暗暗发笑,哪里还有怒意。
欧阳飞和公孙谋面面相觑,相视一眼,对着莫芷萱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我们没意见!”
“红膏炝蟹来一份、还有金陵盐水鸭一只。”莫芷萱看向清瘦小厮,朗声道。
清瘦小厮满脸堆笑,道:“回禀客官,小店没有金陵盐水鸭,还望换一份菜。”
莫芷萱猛地发怒道:“有也要做出来,没有也要做出来,总之今天看不到金陵盐水鸭,你们休想收到银子。”
满桌皆是哗然。
想不到这莫芷萱平时仪态端庄、大方得体,此时却有点不近人情。
清瘦小厮茫然而立,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龙青云站起身来,招呼小二近身吩咐了几句。
小二顿时心领神会,朗声道:“好嘞!客官请稍等,酒菜稍后就上桌。”话音刚落,转身张罗酒菜离去。
龙青云当然知道莫芷萱点这两份菜肴的意义何在。二人曾经在建康城“醉仙居”把酒言欢,品尝“红膏炝蟹、金陵盐水鸭”的情形历历在目。
龙青云心里一阵甜蜜。
满脸却是云淡风轻,神情自若地坐了下来,举起酒樽和大家畅饮起来。
女人真是一种奇妙的动物,当你跪舔她时,她不会理睬你。
当你有了别的女人青睐的时候。
他又会那么巴心巴肝的在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