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封谕笑着看了看云铮挡在自己面前的冷峻模样,心里十分受用。
直接无视了女人们的哭喊哀求,转身向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沿路上,云铮一直默默跟在封谕身后。
脑海里却始终徘徊着那几个女人说过的话。
“平日里闷得像个木头疙瘩似的,有什么意思~”
“主上今日能宠他,明天就可以宠别人。”
“他说~主上本身……就是这世间最烈的情药!”
想着想着,脸上的阴郁竟又加深了几分。
他本就是个又冷又硬的影卫。
一个戒断了七情六欲,任人驱使的工具,又怎么可能懂得如何去侍奉主子,讨好别人?
影殿多年。
身边的同伴随时都可能变成给予自己致命一击的对手,他早已习惯了没有朋友,更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情。
可现在,只要想到住在炎序阁的那位公子……
又或者任何一个将会出现在主上身边,与他耳鬓厮磨、朝夕相处,甚至夜夜缠绵的人……
云铮的心就会骤然钝痛,这种感觉让他十分陌生。
“在发什么呆?”
封谕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云铮。
云铮猝不及防的一个疾停,脚步不稳,险些扑到封谕身上。
“……”
“属……”
“下人们嚼舌根的话不必在意,本座喜欢谁,容不得他人置喙。”
云铮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封谕有些心疼。
他猜测,一定是他不在的时候,这群长舌妇们说了什么让他难堪的话。
于是转身回云铮面前,抚上他紧皱的眉心。
指腹沿着云铮的眉骨轻轻划过,仔细舒展了那一片阴霾:
“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属下并不是在意这些……”云铮摇了摇头。
他从来都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像他们这种冷血无情的杀手,干得就是杀人放火的买卖,谁还会去在意有没有落下什么好名声呢?
“不是在意这个?”
“难道……”
“你也想尝尝这世间最烈的情药不成??”
封谕见他满脸低沉的样子,故意逗他。
云铮闻言,却突然想起刚刚那几个女子的凄惨下场,顿时一愣。
“不过……‘寻欢’可不适合你~”
封谕拉起云铮的手,将他的掌心轻轻覆在自己胸口,
“你的情药在这里~”
“不……不是的……”
云铮居然听懂了主上的隐意,立刻又羞又窘的缩回手,低下头去。
方才的郁色刚刚消退,就有一抹绯红悄悄爬上耳尖……
秋风吹过身侧。
封谕华丽的衣摆轻轻扬起。
云铮紧贴在主上面前,望着男人微微起伏的胸膛,呼吸交缠间,气氛也变得越来越旖旎。
就在云铮心跳狂跳,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时。
一道黑影突然以极快的速度从远处掠了过来。
只见云飞身形一闪,墨色身躯便利索的叩拜在了封谕面前,沉声道:
“主上,严殿主此刻正在偏殿候着,要与您单独一叙。”
“严戚墨?”
封谕疑惑的挑了挑眉。
那个老古板这个时候出影殿,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先带云铮去暖阁。”
封谕扫了云飞一眼,联想到今日之事,冷笑道,
“既然有人把严老头子都搬了出来,本座自然得好好听听,看他准备怎么来当这个说客~”
……
扶光殿的偏殿中,绛色地毯旁摆着整整两排红木雕花的太师椅。
严戚墨手捧一杯清茶,正满脸严肃的端坐在其间,墨色暗纹的锦缎衣摆一丝不苟的垂在身前,像极了他古板严谨的作风。
他侧着头,凝望着主位上那块朱红的华贵匾额出神。
“月地云阶”四个大字,显然是出自封谕的手笔。
那金色的字迹笔势豪纵,大气雍容。
却又能在挥毫泼墨之间锋芒尽显……
很多年没有离开玄影门了。
上一次坐在这里喝茶,还是前宫主温南卿在任时。
殿中间的匾额上也并非是这四个字。
而多年之后,他再次踏进这偏殿里,竟是被人硬拉出来劝谏主上不要沉迷男色……
尤其是,这男色还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影卫!!
这他觉得……自己有推脱不掉的责任……
严戚墨放下茶盏,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渐渐陷入到一种沉思中去。
常言道见字如见人,能写出这样气势豪迈又洒脱不羁的字,可见胸中是有大丘壑的人。
联想起来人语焉不详的样子,忽然觉得……
这个封谕,也未必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不堪!
又轻又稳的脚步声在庭院中响起。
随着侍卫们整齐肃穆的叩拜声,厚重的殿门被人从外侧缓缓打开。
踏着阳光进来的,是封谕修长的身影。
脸上的冷峻神色却让人脊背生寒。
“影殿殿主严戚墨,叩见宫主。”
严戚墨虽然年逾花甲,声音却中气十足。
他起身向前迈了一步,恭恭敬敬的跪拜在殿中,行了一个大礼。
封谕斜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的向着主位走去。
月白色的锦缎衣摆从老人身边翩然掠过,带着一种独属于上位者的凛凛威严。
“严殿主好久不见。”
封谕转身端坐在主位之上,对他抬了抬手。
凤眸打量着眼前精瘦干练的老者,清澈的目光里藏着几分冷漠。
丫鬟为二人重新上了茶,又躬身退了出去。
待到偏殿大门再次重重关起时,严戚墨才侧身坐在红木交椅上,对着封谕抱了抱拳道:
“主上的房中之事,老朽本不该过问。”
“但是涉及到我影殿出来的人,便不能放任他以色惑主,成为整个碧落宫的祸害。”
严戚墨灰色的瞳仁看起来有些凌厉,当那专注的目光落在封谕身上时,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本座确实喜欢他。”
封谕端起茶盏,用碗盖随意拨了拨浮叶,漠然的垂眸道,
“但是依严殿主所言,本座却想问上一句,不知他是如何惑主?又是如何危害碧落宫的?”
“听闻昨日在栖夜湖……”
严戚墨话到嘴边,却又微微怔愣了一下。
突然发现,果然是自己莽撞了……
今日方一听说自己培养出来的影卫竟然和主上有染,就立刻气急败坏的跑来拿人。
此刻被这个年轻宫主稍一反驳质问,竟除了二人当众亲吻之事,再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那是本座强行亲吻的他。”
封谕不悦的冷哼了一声,挑眉看着严戚墨,反问道,
“不知严殿主精心培养出来的影卫,是否应该拒绝?”
“……”
严戚墨一时语塞。
若说是吧,影卫的第一宗旨就是服从,毫无辩驳的余地。
可若说不是,他岂不是在说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
“又或者说,本座喜欢云铮,竟成了他的错处?”
封谕的语气越来越冷。
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狠狠向着严戚墨刺去。
严戚墨第一次被一个刚过弱冠之年的人给震慑到了。
那俊美的外表下,充满压迫感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竟让人生出一种想要俯首称臣的冲动……
“是属下失察了。”
严戚墨态度渐缓,退让了一步,但似乎并没有结束此事的打算,
“但老朽还是想多问主上一句,不知云铮如今,究竟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