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殇走后,封谕便转身回到了内殿,看见云铮依然还泡在浴桶中。
他垂手摸了摸里边的水,都已经变得有些凉了。
“水凉了怎么还不出来?!”
他微微颦眉。
再看到云铮带着几分羞窘的样子,才想到大概是因为云殇在场,这个小东西不好意思湿着身子从里边出来吧?
于是故意拉着他的手臂,强迫他贴在身前的桶壁上。
望着那双雾气蒙蒙的黑眸低声调笑道:
“在等着本座抱你去榻上??”
若是放在平时,云铮一定会红着脸低下头去。
谁知放在今天,这些话竟完全变成了对牛弹琴。
云铮非但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反而猝不及防的从木桶里迈了出来,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跪在封谕面前,哑声道:
“属下竟然不知主上被*人所害,中了什么南疆情蛊……”
“是属下护主不力,还请主上降罪!!”
封谕低头看着云铮满脸懊恼的样子,也半蹲下身去,用力捏了捏他有些发白脸颊,轻哄道:
“是本座自己心甘情愿吃下去的,你又何罪之有呢?!”
云铮不解的眨了眨眼。
回想起在琼华阁时,那个苏重山和自己说的,明明就是主上中了毒蝶教的催*药物,为何到了今天就变成了南疆蛊毒??
“所以……主上那天中的不是*药,而是传说中的蛊毒‘同生共死’吗??”
云铮眼睛里的雾气渐浓,望着主子的目光又自责又心疼,
“可是主上……主上后来……是和属下……”
云铮嗫嚅了半晌,到最后,声音轻得已经快要听不见了。
“是啊~”
比起云铮的紧张样子,封谕却显得泰然自若多了。
他用手指戳了戳男人结实的胸口,轻笑道:
“所以……那只可爱的小虫子现在应该就在你的体内了~”
云铮:“……”
他一点也不觉得那东西可爱,反有点头皮发麻。
所以主上他……
竟然什么都知道?!
“可是主上明知道有蛊,为何还要服下……”
“以主上的身手,大可以用一些障眼法骗过他们就是……”
封谕却轻笑一声,趁着云铮走神的功夫,猝不及防的将人打横抱进了怀里,向榻间走去。
“这辈子能和你同生共死,岂不是美事一桩么?!”
他将云铮轻放在锦缎床褥间。
附身上去,吻了吻他漂亮的薄唇,
“从此以后,你的命就是本座的命,再也由不得你不珍惜~”
“主……”
云铮望着封谕骤然靠近的脸,忍不住轻*了一声。
脑袋里像打乱的麻团绕在一起。
竟不知道此刻是该感动还是该担忧。
这蛊毒可以将两人的性命绑在一起,并且终身无解。
即使自己的身体已经大好,他却仍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寿数难长的命运。
若是自己早逝。
主上就会被自己连累致死……
想到此处,云铮竟感觉心里一剜一剜的钝痛起来。
“其实还有一点,世人皆知中蛊之人不能独活的弊端,却不了解这东西的好。”
“拥有子母蛊虫的二人如果互采双修,便能够大幅度提升功力。并且,伴侣的内力越强,效果就越好。”
“我在这手中无剑之境已经多年,将来有一天,或许还能沾你的光突破到心中无剑的境界呢~”
封谕的手臂撑在枕侧,笑望着男人黑如点漆的双眸,思绪却透过那倒映着自己的瞳仁骤然回到了往生崖顶。
能够突破心中无剑境界之人可进入最后一层剑仙之境。
到那时,此人便可以吸收天地精华不断补充内力,循环往复源源不绝……
若是当初的他能够踏进这一层,就不会因为内力耗尽而亡。
或许……
他和云铮俩个人的结局就会完全不同了吧??
“主上深谋远虑,是属下愚钝了。”
云铮温顺的垂了眸。
虽然嘴上认同了主上的话,心里却还是一顿七上八下的……
“所以,为了本座……”
“好好活着……”
封谕将他揽入怀中,再次吻住他的双唇。
就像是在倾诉爱意一般。
强势却又温情脉脉。
云铮……
这辈子,我步步为营,但还是会害怕逃脱不了那个前世注定的结局。
我不知道该如何打开命运的枷锁,但我会带着你拼尽全力去挣脱。
你在我眼前被万剑穿心的一幕。
此生。
我不敢再想,也不愿再见……
……
翌日,二人都起得有些迟。
待到早膳被微雨直接送到了寝殿桌上时,已经接近正午时分。
云铮服侍着封谕梳洗过后,便一同入了桌。
眼前照例出现了一个堆满各种饭菜的青花大碗。
“本座今日要去一趟炎序阁,你不必跟着了。”
封谕随便用了几口,放下碗筷。
挑眉望向身边对着满满一碗饭菜“埋头苦战”的男人浅笑道。
“是。”
云铮低低的应了一声,垂眸继续吃饭。
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神情,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
用过饭。
封谕离开了扶光殿,云铮也直接去了执殿。
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处理完日常事务,他就开始变得心绪不宁起来。
一想到炎序阁里住着的……
是唯一一个活着离开扶光殿的宠侍。
也是把主上比作最烈情药的那个人。
他就一阵坐立难安。
就像从内心深处生出一条带刺的藤蔓,将他紧紧缠住,无法呼吸。
他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
将玄墨剑放在桌上,拿出一块布巾细细的擦拭起来。
结果就是。
虽然手上忙了起来,却一点也不妨碍他继续神游天外……
主上自幼不喜欢被别人碰触。
所以及冠多年都没有成婚,甚至身边连个宠侍宠姬都没有。
以至于这么多年,他都在血气方刚的年纪过着苦行僧般的禁*生活。
即使偶尔心血来潮宣了侍殿的人,或是从外边买了清倌花魁进来。
可到了最后,那些人总会因为触怒主上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只有炎序阁里的那位……
被唤作卓潇公子的。
不但活过了当晚,还被主上单独赐了住处。
虽然之后就再也没被召见过,主上始终却没有苛待于他。
每日弹弹琴,作作画,日子过得低调倒也舒心。
可是今日……
主上为何突然要去炎序阁见那位公子?!
云铮坐在桌前,侧头看了看窗外,躁动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其实他应该明白……
主上将自己留在扶光殿独自去见一个宠侍,还能去做什么??
这些日子他们几乎夜夜缠绵,主上仍不能满足吗?
或许……还是嫌了自己不懂侍奉吧……
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云铮后知后觉的低头看去。
这才发现剑刃不知何时割断了白绢,在手指上划开一道狭长的伤口。
殷红的鲜血正不断从伤处涌出,沿着墨色的剑身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