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溪澈被封谕一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逼得没办法。
只好放下自己研究了一半的新药,带着一肚子牢骚走进了兰时阁的大门。
守门侍卫为他打开铜锁,轻道了一句:
“殿主请进。”
谁知殿门刚刚推开,就见一女子赤着脚,扶着腰,正绕过屏风向着外殿走来。
“是钟殿主吗?”
苏亦瑶又惊又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听到侍卫称呼来人为殿主时,她兴奋得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甚至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
舅舅终于找到机会来看她了!!
到了今天这样走投无路的境地,她所能倚靠的,也只有舅舅了……
凌溪澈一愣。
这个女人是在叫自己吗??
可是看到一个声称腹痛不适的孕妇赤着脚站在地上,他还是本能的出声制止道:
“地上凉,坐到小榻上去。”
苏亦瑶听到凌溪澈的声音,才骤然发现来人并不是钟忘葶,她走到外殿,满眼戒备看着他:
“你是谁?!”
“中原医仙凌溪澈。”
凌溪澈得意的自报家门。
他堂堂医仙大名,放眼江湖又有谁没听过?
谁知,那女人听后,却完全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受宠若惊。
反而像见到鬼了似的后退了几步,惊道:
“你!你没有死??!!”
凌溪澈:“???”
“你怎么会到碧落宫来?!!钟忘葶呢??!!”
女人的声音越发拔高了几分,满眼都是恐惧。
凌溪澈:“……”
这到底唱的哪出??
苏亦瑶瑟缩着退到了墙角,眼底染着雾气,满脸都是纸一般的苍白。
凌溪澈见他脸色确实不好,只能努力说服自己治病救人要紧。
于是把医箱放在了方桌上,向前走了两步低声安抚道:
“别怕,我是来给你医治的。”
他指了指一旁的贵妃软榻。
“你先坐下,把手腕伸出来……”
谁料女人却突然发了疯般的拿起早晨还没来得及收走的药碗,径直向他的头砸了过去:
“你滚!谁要让你治病!!给我叫钟忘葶来!!”
凌溪澈:“!!!”
这是个什么疯子??
眼看着东西已经砸了过来,他立刻偏头一躲,那药碗便掉落在了不远处的地毯上。
随着一声闷响,摔了个四分五裂!
苏亦瑶满眼怨毒的望着男人,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凌溪澈没死。
反而还成了毒殿殿主。
那么就意味着忻哥哥失了手,而钟忘葶……也可能凶多吉少了!!
她假孕的事,只怕也要瞒不住了……
她用力攥了攥手指。
不管怎样,先装疯卖傻把这个人赶走再说吧!!
凌溪澈怒视着苏亦瑶,又不好和一个怀了孕的女人发作,只能狠狠一甩衣袖向着殿门走去。
想当年他给人治病,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哪里受过这种闲气?!!
如今拜封谕所赐,居然沦落到被一个疯婆娘砸碗?
简直是!!
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怒气冲冲的从寝殿里走了出来,殿门拍在墙壁上“啪”的一声,吓得守卫们同时打了个激灵。
可当凌溪澈再抬头时,竟看见云铮正在院中呆站着,连个树荫都不知道背。
外边的日头很毒,天气也热得就像火烤一样。
男人的脸侧不断淌着汗,墨色的影服上洇湿了好几片。
“等我?”
凌溪澈停下脚,意外挑眉。
云铮点点头,对着院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铮想请凌阁主单独一叙。”
“……好吧。”
凌溪澈跟着他走出院门。
被他这么神秘兮兮的一搞,竟把刚才的火气都给忘了一大半。
此刻就只是好奇。
云铮在院中等了他这么久,现在又要单独和自己密谈……
不知会有个什么样的秘密在等着他呢?!
……
曲径通幽,路旁是郁郁葱葱的花木。
云铮引着凌溪澈来到一处无人的回廊,这才缓缓停下脚步。
“你单独与我见面,就不怕你家主上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见云铮满脸严肃,凌溪澈忍不住打趣他。
云铮却选择性的无视了他这句话,环视了一下四周,便开门见山道:
“云铮想请凌阁主给主上诊一次脉。”
“诊脉?”
凌溪澈不解,“宫主若是身体不适,为何不直接唤我?”
“主上回宫后一直忙于政务,只怕是忽略了。”
云铮望着凌溪澈。
墨色的眸子里眼神闪烁,似乎有那么点心虚,
“刚巧今日凌殿主要去汇报兰时阁的病情,便想请殿主出面为主上请个脉。”
原来是这小影卫自己不敢说,要让他来顶这个锅啊?!
凌溪澈耸了耸肩
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万一哪天得罪了封谕,自己的下场铁定要比他惨多了好吗??
“你就这么信我?”
凌溪澈歪头瞧着云铮,“你们救我的事直到现在还是疑点重重,就不怕我偷偷下绊子?”
凌溪澈说话时翘着嘴角,多少带了几分揶揄味道。
云铮却沉默了片刻,随后凝视着他道:
“因为主上信你。”
“……”
凌溪澈眼中的嘲弄忽然滞住了。
有些意外,还有点感动。
心头那抹甜滋滋的味道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听到云铮又冷冷的补了一句:
“如果你真敢对主上不利,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并且,绝不是偿命这么简单!!”
啧……
真不可爱。
凌溪澈拍了拍医箱,带着几分无奈的向着扶光殿走去。
知情识趣的美人那么多,封谕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小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