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味道在寝殿中弥漫。
一种翻然欲呕的感觉再次袭上了封谕的脑海。
他敛了眸。
紧紧攥起的手指在衣袖间悄然松开，阴沉着脸向殿外走去。
兰时阁的庭院中种了许多高大的合欢树，细碎的阳光从枝叶间投射在地面。
虽然只是初秋，已然有几片枯叶打着旋飘落下来。
封谕拢了拢披风。
抬眸看见凌溪澈正半靠在院门旁，双手抱肩的望着自己。
“世人皆知碧落宫主狠毒凉薄，如今倒是见识了。”
凌溪澈声音微凉，一双清澈的桃花眼静静凝望着封谕，
“堂堂琼华阁大小姐，江南第一美人，碧落宫的未来夫人……”
“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岂不让人唏嘘？？”
封谕继续向前走了几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对于背叛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
“让她再没有背叛的机会。”
封谕原本是在说苏亦瑶。
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落到了凌溪澈的耳中，就像是突然掀起了他藏在心底的伤疤。
表面上结痂愈合。
内里却在溃烂流脓。
如今被人血淋淋的揭露在阳光下，就连心脏也跟着狠狠抽痛起来。
凌溪澈眼前发黑，伸手扶了一下身旁的树干才勉强没有失态。
只好强行转移话题道：
“今日封宫主请我看的这场戏，是想告诉我那场刺杀正是琼华阁和苏小姐在背地里策划的，对么？”
封谕浅笑不语，眼底的笑意颇有些意味深长。
凌溪澈见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仍然不甘心的继续追问道：
“那为何当初不能直言？！”
封谕勾唇反问：
“说了，你可会相信？”
凌溪澈一怔：“不信。”
封谕轻笑了一声，继续衣袂飞扬的向院外走去。
可是没走几步就被男人再次喊停了脚步，仍带了几分质疑道：
“凌某确实得罪过很多人，但是其中没有琼华阁，更没有苏小姐！”
“他们为何要杀我？！”
封谕回过头。
锦缎披风在身侧微微扬起。
半边脸映在和煦的阳光之中，半边脸却掩在树荫之下，让人看不分明：
“因为有用……”
……
一场热闹的大戏落下帷幕，兰时阁的庭院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那抹在空气中悄然弥漫的血腥味道，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仿佛都和曾经无人居住时没什么两样。
院中的百年古木上。
云离和云乾各自挂在树枝间看着热闹。
待到众人散去，云离便笑吟吟的对着云乾挑眉道：
“那个……我们的……”
云乾干脆直接丢给他一个钱袋子：
“别说了，都给你……”
“乾哥大气！”
云离两眼放光的伸手接了。
可是反反复复的在里边掏了半天，一共才摸出了十两碎银子……
顿时就垮了脸：
“怎么这么少？？”
“还说，光这个月都输给你六十两了！”
云乾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上次云飞带回来那只聚香楼的烤鸡还是我花的钱！”
“还有尚食坊的桂花酥，丽香园的酱牛肉，金玉轩的油炸糕……”
“打住！！”
云离面色大窘，连忙飞身过去捂他的嘴。
没想到却被云乾一把揽在了怀里，故意凑在他耳边低声道：
“你的月例银子都吃了，我的可还要攒一攒呢。”
云离被他抵在树杈和身体之间，左右无处可逃，干脆笑嘻嘻的勾着男人的脖子向自己唇上贴去。
唇瓣似碰非碰。
男人已经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谁知下一刻，云离竟故意向后一躲，对着云乾打趣道：
“你一个影卫，既无亲又无故，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天天提着脑袋过日子，攒那么多钱干什么？？”
“难道……是想给自己攒个棺材本？？”
“到时候，有没有人给你收尸都是未……唔……”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按在了树干上。
带着几分怒意的堵住了他的乌鸦嘴。
云离也不矫情，直接用力收紧胳膊，勾着男人缠绵。
直到二人都有些气息不稳，云乾才将他重新抵在树干上。
用那低沉浑厚的嗓音在他耳边*息道：
“是老婆本。”
“嗯？……哎……”
云离一愣。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云乾就已经紧再次扣着他的后颈，用力吻上了他的双唇。
秋风拂动，二人的身影隐匿在树荫之下。
即使知道没有未来。
又或许随时见不到天明。
但并不妨碍两个生活在地狱中的孤魂互相取暖，缱绻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