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中毒的缘故,封谕的内力已经所剩无几。
凌溪澈便扶着他,找了一个僻静之处为他疗伤解毒,恢复内力。
云铮始终保护在二人身旁。
虽然这场大战看似接近了尾声,可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始终有种不安挥之不去。
暮色渐沉。
最后一缕阳光挣扎在遥远的天际。
寒风从荒凉的山谷中穿过,却带来了一阵缥缥缈缈的诵经声……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刻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虽然不见人影,可那蕴含着内力的吟唱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仿若来自地狱的魔音,带着某种令人胆寒的力量。
“主上小心!”
云铮警惕的低呼了一声。
尝试着用双手紧捂住耳朵。
可意料之外的,那声音不但丝毫没有减弱,反而一字一句都能穿过耳鼓,扰得脑海里一片嗡嗡作响。
“是玉佛派的人!”封谕也抬起头,眉心紧锁的向远方望去。
短短几息之后。
忽见树林上方,一个白须老僧正身披袈裟,手握鬼面禅杖,御着风向众人飞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穿武僧衣袍的年轻和尚。
一个敲着木鱼。
另一个单手立掌,正喃喃的吟唱着佛经。
随着众人靠近,这妖异的梵音也渐渐增大。
两股强大的内力如同巨浪扑面而来,单单听着,就会被一种无形的枷锁束缚在原地。
无处可逃,也无法挣脱。
甚至渐渐感觉到被这无边佛法摄去了魂魄……
而中间那个老者。
虽然感受不到内力波动,身上却弥漫着似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就像当初的付之舟一样。
藏而不露。
实力恐怕更加深不可测……
封谕握紧双拳。
凝望着御风而来的三人。
付之舟曾经提醒过他,百年门派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藏力量,待到门派遭逢大难时才会出山。
就连化净也曾说过,玉佛派树高千尺其根必深。
如今看来。
这个老和尚,应该就是那藏于暗处的神秘力量了吧?!
……
三人越走越近。
禁锢在身上的无形枷锁也变得越来越强,到最后,就连活动一下手指都变得困难起来。
魔音萦绕,木鱼声声。
本应宁心静气的唱经声此刻却如同摧人心智的魔咒,搅得人头痛欲裂。
云铮艰难的按住胸口。
就连心脏都在疯狂撞击着胸膛,就像随时都能跳出来一样。
“封宫主一朝一夕便杀了中原武林数万人,如今想要何往啊?!”
那老僧手持禅杖走在最前方。
样貌虽然慈悲,语气却冷得刺骨。
一双诡异的暗紫色眸子更是死死盯着封谕,让人不由得脊背发凉。
“武林盟集结众人,兴师来犯……”
“难道要封某束手就擒不成??”
封谕咬了咬牙,从嘴角逸出一抹冷笑。
法照闻言,面色依然平静,可是眼底却悄然绽开一抹杀机:
“你碧落宫人不仅暗害我玉佛派掌门,还杀我门下无数弟子……”
“又该作何解释?”
“贵派掌门并非封某所害……”
封谕闻言,藏在金丝广袖下的手指紧紧攥起,眼前却是万虬谷中那被鲜血染红的庭院,
“但是,玉佛派杀我师父一家三口,难道封某又该忍气吞声?!”
谁知那老僧却丝毫也不理会封谕所言,不屑的冷哼道:
“即便如此,封宫主只需寻得仇人便是,玉佛派几百弟子,九天谷数万亡魂,又岂是你三言两语能够辩白的?!”
云铮将手里长剑紧了紧,冷眼看着那老和尚假慈假悲的嘴脸。
他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其实挑明了就是“我不管,反正就是你的错!”
封谕见他如此无赖,便也不再多言。
可如今他内力不足,对付这样一个老怪物着实困难,又该如何应对此刻的窘境才好?!
随着老僧渐渐接近,压迫感也越发强烈。
封谕只觉得身上像是被万钧重物碾压而过,每一寸肌骨都在碎裂崩离。
仅剩的内力,无法支撑他挣脱束缚。
鲜血从唇角滑落。
就连胸腔里都是骇人的腥甜。
即使他紧咬牙关,痛不欲生的感觉依然在全身蔓延。
“主上!”
云铮挣动着身体,想要冲过去保护封谕。
可是那魔音却像长满尖刺的藤蔓将他牢牢束缚在原地,任他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
老僧终于行至封谕眼前。
禅杖上的金属圆环叮当作响,那张正对着封谕的铜制鬼面正怒目圆睁,露出四颗骇人的獠牙。
封谕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就连那鬼面都像活过来似的,变成一张张狰狞的脸。
他强睁着双眼。
模糊的视线中,那人掌心的内力骤然流转,散发出一抹金色微光。
要死了吗……
封谕艰难的转过头,目光落在面色逐渐惊恐的云铮身上。
男人像一只狂躁的野兽,正在不顾一切的挣扎着。
似乎也受了内伤。
一道血痕从嘴角溢出,缓缓淌落至胸膛。
有一死劫,循环往复……
封谕突然想起化净禅师的话,不由得自嘲一笑。
做了这么多,改了这么多。
终究还是逃不过这场死劫么?!
他望着云铮胸前晕染开来的殷红,祭月山顶的一幕竟在这窒息般的痛苦中重新回到眼前……
法照抬了抬手,无形的利刃在指间骤然而生。
这老僧竟已达到了心中无剑的境界!
“主上——!!”
眼看着老僧杀意乍起,云铮终于控制不住的嘶吼出声。
主上受制于人,他却只能这样看着。
眼睁睁的看着……
与枷锁剧烈的冲突下,他的内伤越来越重。
不断淌落的鲜血将封谕的双眼刺得生疼。
“铮儿……”
封谕不舍的望着男人。
那一声嘶吼竟如同刺穿心脏的利刃,将他的世界染成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