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一场大婚,整个碧落宫喜庆了三天三夜。
四处都在张灯结彩,灯火辉煌,只有凌溪澈的寝殿依然冷清。
喝过喜酒,吃过宴席。
那株百年蛇床子也被他制成了上好的*药,作为贺礼送给了封谕。
凌溪澈醉醺醺的回到毒殿,反手将沉重的雕花大门关严,便直接贴靠着门板滑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周围越喜庆,心里就越难熬。
甜蜜,痛苦亦或是仇恨……
所有关于那个人的过往都在喧闹中和往事重合,牢牢的占据着脑海。
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
他却只能傻傻的坐在一旁,拼命忍住泪水,对着所有人强颜欢笑……
大概是喝得有些多了。
恶心欲呕的感觉再次翻涌而来,可他却颤抖着伏在地面上,即使呕得泪流满面,也早已吐不出任何东西来。
扶光殿的红烛亮了三天。
凌溪澈便将自己关在寝殿里整整三天。
不吃不喝,懒懒的靠坐在榻上。
遥望着窗外云起霞落。
就像独自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海洋里浮浮沉沉。
……
“听说你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随着殿门外整齐的叩拜声,封谕一袭紫衣貂裘推门而入。
阳光投射进昏暗的寝殿内,甚至能看到无数灰尘在光线中上下飞舞。
屋里虽然烧了地龙。
四周依然冷冰冰的。
封谕看了看蜷缩在榻间的枯瘦身影,故意冷哼道:
“是想让我办完婚礼就给你办祭礼吗??”
凌溪澈缓缓掀起眼皮看他。
却越看越觉得碍眼。
被爱情滋润着的男人不好好在扶光殿里吃枸杞,满面春风的跑他这个苦命人殿里来干啥?
“你不会是这么快就把那瓶药给用完了吧?!”
凌溪澈也懒懒的哼了一声。
谁知封谕却不急不恼的扫了他一眼,勾唇道:
“听说……你又在研究新药呢?”
“怎么?”
凌溪澈有些意外的挑了眉,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我的药??
他虽然很想把话说得横一点,奈何身上没有力气,只得有气无力的白了他一眼道:
“又惦记着我的药?!”
“啧……”
封谕故意咋了咋舌。
向前走了几步,直接坐到了榻边的月牙凳上,扬起唇角道:
“你那个药性太烈,我怕铮儿吃不消。”
“不如……换个温和些的给我?”
“烈不烈的我可不知道。”
凌溪澈撇了撇嘴。
这个时候还不忘炫耀一把,这家伙是嫌他死的太慢,特意来送他上路的吧??
“药做出来效果如何,只有试过才知道,我……我又没处可试……”
封谕闻言,竟突然愉快的轻笑出声。
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
“这样吧……”
“你把压箱底的好东西给我,我送你一个影卫做药人……”
“不管是什么药,都随你试得,如何??”
药人……
凌溪澈微微一愣。
在灵犀谷时,在阿木身上试药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们的第一次缠绵。
也是因为阿木在替自己试药时,身上出现了一种类似*药的副作用,让他们从此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可如今。
他的阿木却再也不是当初的阿木了……
他是慕妄尘。
他是沾染了满身血腥的慕妄尘。
也是一动不动躺在极寒之地,可能再也无法醒来的慕妄尘……
“怎么样?!”
封谕见他沉默不语,便再次笑盈盈的追问道。
凌溪澈被唤回了思绪,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徘徊在了眼眶中。
“好啊……”
他掩饰般的用衣袖抹了抹脸,强迫自己挤出一抹傲气来,
“把你的人送来吧。”
“至于压箱底的好东西,本殿主有的是~!”
“那就……一言为定。”
封谕得意的笑了笑,却并没有起身离开。
而是直接转身对着门外吩咐道:
“进来吧!”
“???”
凌溪澈一懵。
一双半眯着的桃花眼瞬间睁得滚圆。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早就挖好了坑专等自己来跳的?!
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开。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踩着满地阳光走了进来。
身形有些清瘦,但个子很高,整个人看起来修长有型。尤其是面具下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更是深邃动人。
男人恭敬的跪在殿中,没有说话。
可不知为什么,一种让他心尖打颤的感觉却瞬间浮出水面。
“他叫云木,我家铮儿做了主君后,刚刚替补上来的十三影。”
封谕低头斜睨着男人,微微勾唇道,
“以后,你就跟着凌殿主吧。”
“无论他让你做什么,都要绝对服从。”
“胆敢有任何忤逆……”
封谕故意顿了顿,一双潋滟的凤眸又向着凌溪澈看了过去,
“或是……以下犯上什么的……”
“绝不轻饶!”
云木!?
凌溪澈对上封谕别有深意的目光,顿时心跳一滞。
当听到那个男人冰冷低沉的应了一声“是”之后,更是整个人都如同风化了的石像般,瞬间僵在了当场。
是他……
虽然只有一个字,可他不会听错。
那双被他医治好的眸子,他也不会看错。
真的是他……
他醒了
他没有死
他回来见他了!
始终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就像是袭过海面的飓风。
翻滚着滔天巨浪将他吞没。
可是在凌溪澈的脸上,却是一片麻木。
就这样怔怔的凝视着黑衣男子。
除了攥着床褥的手指越拧越紧,甚至连眼皮都忘了眨一下。
“咳……”
封谕清了清嗓子。
眼看着凌溪澈的眼睛越来越红,盈满眼眶的泪水马上就要落下来似的。
立刻拂袖起身,向着殿外走去。
走到门口,还不忘扶着门栓回头道:
“人给你留下了。”
“我要的好东西,别忘了在晚上之前给我送到扶光殿去。”
话落。
又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那影卫,淡声揶揄道:
“可不要被他给我试没了!!”
“是……”
凌溪澈被他打断了思绪,迅速垂下眸去,好像直到这会才想起自己身份似的恭敬道,
“属下恭送主上……”
啧……
又在自己男人面前装模作样?
封谕挑了挑眉,转身走出了寝殿。
就在雕花大门重新关起的一刻,阳光褪去,静谧和黑暗瞬间笼罩在了二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