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来给黛玉报信,黛玉眨了眨眼,揉了揉眼角,低声问道,“我这样可以吗?”
冯嬷嬷点了点头,低声道,“姑娘您的气再虚弱一些。”
黛玉点了点头,她身子好了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对于以前生病的状态她还有些印象的。
不一会,屋内伺候的人便告知黛玉醒了过来。
贾母走进来时正好看见黛玉惨白着脸,气息微弱,眼神楚楚可怜,又害怕的小模样,
自然是心疼的,忙上前道,“玉丫头。”
“外祖母…”
贾母听着这微弱的声音,自责不已,可是还是要提正事,忙开口道,“玉丫头,你宝玉哥哥不是有意的,他就是见你亲切,平日里也十分有礼,从没有这般莽撞过,家里家外也无不说他和善有礼,今日是他不对,等他好了,老祖宗叫他来给你赔罪。”
“是我~身子不好~宝玉兄长~冲出来的时候才被吓到,兄长的伤~无碍吧。”黛玉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吓得贾母都不敢喘气,生怕再吓着。
“他亦无碍,都是一家子骨肉,能相互体谅,很好,”贾母话音刚落,
江清月在一旁凉凉道,“是该相互体谅,只不过拿什么体谅?”
“呀,上下嘴皮一碰,你看我这嘴,真是快,该打!”说着假意打了自己一下。
“既然这样,我也能体谅吓着我玉姐儿的宝二爷,毕竟少有的这般模样的。”
“体谅的话,还是等那位娇养的宝二爷来道歉后再说吧。”
贾母听着这话,险些晕过去,她…她竟然说她的宝玉,她的宝玉哪里不好,偏偏叫你们这些人来指责!
“你宝玉哥哥走路不方便,你又这副模样……”
“呦,这副模样?还不是你某些人吓的吗?”
“等你好了,我就叫宝玉来…”
“来做什么?在唐突吓着我们玉姐儿?”
……
贾母说一句,江清月便在一旁回一句,气的贾母差点破口大骂,可是想了想外面的江家人,全是英年才俊,自己家连一个都拿不出来,更何况,现在需要黛玉。
江家现在也是黛玉的外家,要是两家闹的不愉快,她即便是黛玉亲外祖母,也争不过江家!
可是说到底现在她理亏,于是从怀掏出刚刚准备好的礼单,放在林黛玉身边,含泪道,“外祖母的一点心意,莫要嫌弃。”
“老太太这不是客套了吗?毕竟第一天来的时候也没有…”
贾母咬了咬后槽牙,两家不可坏了关系,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礼单放在江清月的怀里,于是道,“我年纪大,莫要计较。”
“当初我来的时候,老爷便说虽然老太太年纪大了,但出手确大方不过的,头回来的时我没有见识到,今天才知道老爷不曾骗我。”江清月把手中的礼单递给江嬷嬷。
贾母气急,她也不曾想到她江氏会跟着黛玉来呀,虽没有准备什么,可她这份心意便是无价的,黛玉小不懂,她本就是打算带在身边,日久见人心。
想她的黛玉乖巧可人,日后便被咄咄逼人的江氏养着,贾母只觉得脑袋突突的疼,是她对不起敏儿啊!
黛玉叹了口气,她也不想这般,娘亲去世前说了多少贾家的好话,现在她便有多失望,可能是外祖母老了吧。
她虽见宝玉面熟,想来也是血缘的关系,可是宝玉的眼神中让她看到不是如春和兄长般干净清澈的眼神,而是那种艳俗之色,这几天她也零零散散听了不少荒唐事。
她不明白,女孩子嘴巴上的口脂、与脸上的胭脂能吃?
为何贾家这些丫鬟却以此为荣?女儿家的名声不是最重要的吗?
私下的她们怎么能讨论宝玉评价她们唇如何漂亮、香甜…
那这贾府与那勾栏瓦舍之地的女子有何不同?宝玉与那些客人又有什么不同?
她年纪渐长,身边嬷嬷整日教导规矩礼仪,便是母亲也是十分防备,可是外祖母却认为宝玉还小…
这个家她不愿多待,即便是亲外祖母家也是一样,她怕她也变成那般没有自我,更…更像是楼子里的姐儿!
再说大家姑娘怎么能为一个男子争风吃醋?
希望外祖母能够重视宝玉哥哥的教养吧。
这厢宝玉被踢后,只觉得膝盖疼痛难忍,但依旧叫人去打听黛玉的情况,眼泪直流,他刚刚注意到了林妹妹面色惨白的厉害,是他的错,不该如此莽撞!
要是妹妹生他的气怎么办?
“二爷,林姑娘要被江家的人接走了!”宝玉身边的丫鬟麝月打听完跑回来道,见王夫人也在,忙低下头局促的退到一边去。
“什么?”宝玉慌忙从床上起来,“哎呦!”
“宝玉!”丫鬟急忙搀扶住宝玉,宝玉急道,“快去拦住,这里便是他外家,那江家算他那门子的外家?”
“宝玉住口!”王夫人停下手中的佛珠,睁开眼睛道,“我的冤家,莫要再声张了,小心你老子听见!”
话音刚落,门口一声怒喝,“孽畜!”
贾政想着在江家面前的小心谨慎,在听到宝玉的一番言论,更是气不打一处出,想想一连两次都被宝玉搞砸,心中沉痛,对不起祖宗!
宝玉一听是他父亲,早不觉倒吸一口气,吓的骨筋酥软,忙推开丫鬟的手,垂手立好。
“你这个畜生,往日了你祖母溺爱,丫鬟娇惯不敢惹你,惯的你越发无法无天,林妹妹岂是你能动手之人,你三番两次的招惹,竟还不知悔改!”
宝玉素日见了谁都是一副口舌伶俐的,反倒是见了他父亲,却是哑口无言,现在一心想着林妹妹要走,恨不得此时也跟着去才好,贾政说的话,他只怔怔的站着。
贾政原就在气头上,又见他这副模样,更加生气,抄起一旁的东西就要砸下去,王夫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哭道,“老爷这是要做什么?”
“我打死这个不争气的孽畜!”贾政看见王夫人更是火上浇油,挥舞着还要打下去,王夫人哭道,“宝玉虽然该打,可这一身的伤还不够吗!”
“再打坏了,老太太那里气不自在,岂不事大!”
贾政冷笑道,“休要提这话,我有这么个畜生已经是不孝,他这般年纪便如此模样,还不如砸死的好!”
“老爷!老爷!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如今四十多的人了,就这么一个孩子在,要想砸死他,先砸死我吧!我们娘俩在阴司地府也好有个伴!”说着也不拦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贾政踉跄后退,松下手中的东西,不由得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