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听得外人道,贾赦给她定下一门亲事,
她还是在给父亲做扇套…
呆愣了半日,她…她就这么苦吗?婚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可…可连通知她一声就那么难吗?
迎春伏在床塌哭泣不止,探春来看过,可她也无从说起,迎春姐姐嫁了,接下来就轮到她了,像她们这样人家的姑娘,连自我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到头来不如生在乡野之家,到底还有个选择!
惜春念了句阿弥陀佛在一侧默不作声。
晚间,邢夫人来访,见探春惜春都在,笑道,“哟,都在呢,
也是,我们二姑娘过完年可就不一样了,成了家自然不能与姑娘一般享福,可是有一大家子的事务等着呢,
你们年轻,该是在一处玩,以后成婚,就知道,聚在一起不容易。”
“做姑娘家的享福?”迎春听了这话,不由得又哭了出来,她不知其他姑娘享不享福,她如今算才是半只脚踏在鬼门关呢。
亲事上午定下,那孙绍祖下午就托人给她送东西,要求见她一面,她呸,他年龄都能做她爹,他是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邢夫人见迎春哭个不停,有些不悦,她是嫁人,不是死人,哭丧一般,叫人家听见,还以为她们家虐待姑娘呢。
“姑娘也该体面些,和和气气的准备嫁妆,老爷叫我来说, 明个起,二姑娘便要搬去绣楼住着,有些东西是该早早的备下。”
“准备什么?还需要我准备什么?”迎春听了这话,心中的火气噌一下冒出来,说出来的话带着刺人的尖刀。
邢夫人心生不悦,“姑娘在这与我生什么气,我也犯不着,毕竟我还要给姑娘准备嫁妆!”
“好一个嫁妆?咱们兜里比脸干净,哪里来的嫁妆,到时候一顶轿子,莫叫人笑话。”迎春仍记得黛玉的话,做人自己立不起来,便是人善被人欺,
她也想过自己的婚事,本以为嫁一个穷苦秀才了事,没成想到是她大发,直接嫁了个可以做她爹的当官的!
说出去也不想丢人!
她都这般还要被人明里暗里的奚落,她图什么?
图不开心?徒受窝囊气?
邢夫人面上有些尴尬,“姑娘说什么呢?老爷可是给你准备了好些压箱底的东西,定叫你风风光光大嫁!”
“好多东西?这话也不嫌打牙!”
迎春听不得邢夫人在这里说什么大话,家里什么情况大家心里明镜一般,老爷为什么答应这桩婚事,说不得拿孙绍祖给了许多银钱。
果然,晚饭前,贾赦叫了迎春去,
“我儿啊,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他是个上进有本事的人,门第虽不如国公府,但也不差,家中富裕,你嫁过去,定不会受委屈的。”
“是。”迎春面冷心死的点头答应。
贾赦见迎春这么样,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还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出来,为父帮你。”
帮她?连送给她东西这样的大话都不敢说,还帮她?帮她劝服自己?
迎春心生悲凉,生在这样的家里,享受了家族十几年的供养,还他便是。
“儿…还父亲养育之恩。”
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贾赦不敢相信的看着迎春,这丫头说的什么话?他再怎么说也是她父亲!
还养育之恩?她还得起吗?
叫她嫁人而已,还未出嫁,翅膀就硬了!
呵?他倒是看看她出嫁后没有人撑腰,过的什么日子!
贾赦也是十分生气,从袖子里掏出一份信扔在迎春面前,毫不留情道,“去吧,莫要哭闹,丢了大家姑娘的体统。”
迎春流着泪,颤抖着手捡起那封信,信封上无落款,只有贾姑娘亲阅。
迎春冷笑,真是她的好父亲。
把信收下,迎春告退。
屏风后面出现一男子来,面有不悦,“好歹也是小姑娘。”
贾赦心生不满,他是欠钱,可那是他姑娘,他教育她天经地义,他孙绍祖还未娶,便管到他头上,太张狂了些!
“如今不管,难道等着她出去冲撞贵人不成?”贾赦拂袖转过身去。
“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如今她要嫁我为妻,你这般态度吗,她满腹怨气,我如何是好?”孙绍祖刚才在屏风后面仔细观察了迎春,年纪虽不大,可那一身气度,确实不错,眼神中带着一丝刚毅,也有几分果敢,想来以后定不差。
贾赦甩着脸道,“我的女儿我自会教导,你算什么身份?”
贾赦说完这句话就后悔,可他一个荣国府的大老爷,说出去的话在收回,那是在打自己脸,本来他也没有说错,做父亲的管教自己女儿那不是人之常情吗。
孙绍祖被贾赦的样子气个倒仰,他本是知道着荣国府大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也算是看清楚,心中早就有了些悔意。
他当初为何要与这样的人家做亲家,说不得他还要倒帮忙呢。
可他脑中不时闪出迎春那惊慌失措,坚韧刚毅的眼神,心中叹了口气,这丫头与他前妻倒是有些相像。
甩了甩袖子,气愤离去,贾赦自知自己得罪了孙绍祖,可要他与孙绍祖那卑鄙之人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不道歉,他要他还钱该如何?
想着孙绍祖娶他女儿,一是抵钱,二是,攀附林家。
贾赦虽浑沥不堪,可到底还是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思前想后这才有借着迎春的名头给林府下了帖子一说。
话说迎春一路上哭着回到屋内,趴在床上又是一顿隐忍哭泣,丫鬟都来劝,方停下,遣散屋内众人,打开贾赦给她的信封。
只觉的羞愧难当,脸红的厉害,上面并无多余话语,只是问她安好。
迎春一想到这令人羞愤之事,手上的信件火热异常,十分烫手,暗里骂了一句浪荡。
手上发狠,一点点把信撕个粉碎,又扔进火盆烧个干净才舒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