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尚书嘴唇不禁一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连忙主动给江夏王凉了的水杯倒茶,镇定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兵部事务繁多,又过去了那么久,我到底是不如你们年轻人,倒有些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了?”江夏王声音微微扬起,仿佛带着初冬的寒意,意味深长道:“当时令郎正好就在南疆军中,本王还以为大人记忆犹新呢。”
曲尚书指尖一颤,瓷杯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室内有诡异的静默。
江夏王见状似笑非笑,“大人怎么了?”
“没事没事,一时手滑了。”曲尚书心头疑云重重,“王爷提及此事,不知意欲何为?”
江夏王忽轻松一笑,“没什么,随口说说罢了。”
曲尚书当然明白,江夏王不可能特意跑到他府上闲聊,他提起这件事,绝不可能毫无所图,外人不知,三年前那桩贪腐案,皓儿因一时糊涂,也被牵扯其中。
事发之后,因梁起极力维护,瞒过了大理寺官员,将另外几个军官绳之以法作为了结,这件事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遮掩过去了。
这是曲尚书和梁起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事后也特意做了清理,曲皓不但毫发无损,而且步步高升。
想不到过去了三年,世人已经几乎将此事遗忘了,江夏王却突然提起,曲尚书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忽上忽下的感觉太折磨人了,哪怕是曲尚书这样的官场老狐狸也发觉,在年轻的江夏王面前,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定力和城府竟然不复存在,头脑紧绷的弦都快要绷断了,实在受不了了,便准备起身道:“我府上还有些要事要处理,如果王爷没有其他事的话,请恕曲某失陪。”
江夏王却岿然不动,泰然自若,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客为主地滑动着茶勺,“此事曲大人记不清了,不知令郎是不是也记不清了呢?”
曲尚书心尖蓦然一跳,整个人呆立当场,江夏王难道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他一定是在诈自己!
这么一想,曲尚书黑下脸庞,“王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本王明白。”江夏王看也不看曲尚书,只神『色』悠悠看向翻滚的茶水,“赶尽杀绝的事,本王也并不喜欢做,做人留一线,他日才好相见。”
曲尚书脸『色』唰地白了,但他依然不认为远在江夏的江夏王,能清楚地知道南疆军中当时贪腐大案的内情,“王爷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江夏王说得轻描淡写,但字字如刀,“听说那桩案子涉案银两高达十万两,区区几个下级军官,哪有那么大权力动用这么大笔的银两?”
“就算如此,那也不见得和小儿有关。”曲尚书终于沉不住气了,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当了多年兵部尚书的人,当然不可能被一个后生晚辈给镇住了。
见曲尚书已经『乱』了方寸,江夏王眉峰微挑,“大人以为本王是在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