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随后将苏公子坚持要外出的事情禀报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沉默片刻,叹息道:“生在这样的人家,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荀府他是待不下去的,让他去吧。”
“是!”
大长公主在颍川多年,一直以为颍川富饶安和,哪知水面下污水横流,若非太子和太子妃的到来,她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身为大长公主,实在愧对太祖皇帝,愧对轩辕皇室。
“我去看看太子妃吧。”大长公主在刘嬷嬷的搀扶下站起来,“我现在都不敢相信,她出京一趟,险些把命丢了?”
“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自能逢凶化吉。”刘嬷嬷安慰道,“年节就要到了,大长公主且把心放宽些,府里还有不少事需要您费心呢。”
听出刘嬷嬷话里有话,大长公主笑道:“你这是变着法地提醒我呢,有什么话直说吧。”
刘嬷嬷道:“县主和秦公子几次历经生死,算是患难与共了,奴婢看县主喜欢秦公子得紧,要不然以她养尊处优的性子,哪里能吃那么多苦?”
大长公主脸色沉了下来,不过刘嬷嬷知道她并没有生气,又道:“其实您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有些话不便挑明了说,话说回来,当初若不是苏公子存了私心故意误导,现在也不至于闹得这么被动!”
大长公主的神色十分复杂,“我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萍丫头为了秦世箴,几次三番连命都不要了,自然很喜欢他,女大不中留,若我再执意不允,怕是她要恨上我了。”
刘嬷嬷忙道:“县主是明白事理的人,大长公主做什么都是为她好,她不会怪您的,以前觉得秦世箴为人轻浮,不学无术,不是女子良配,如今看来,他人是油滑了些,本性却不坏,医术也高明,就算不入仕为官,将来也不会亏待了县主,您大可放心。”
大长公主却皱眉道:“可覆水难收,我曾在秦府放过那样的狠话,现在要是同意了这门婚事,叫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刘嬷嬷却笑了,“大长公主疼爱县主,与其说是担心自己的脸面,还不如说是担心若县主真的嫁入了秦府,她要面临的处境吧?”
大长公主摇头叹道:“年轻人以为彼此相爱就可以天下无敌,却看不见背后的艰险,我一把老骨头,丢了颜面也就罢了,可萍儿呢,她以后如何自处?”
“大长公主说的是。”刘嬷嬷认同道,秦家也是世家大族,秦公子在秦府排行第三,已经在深宅里呆了大半辈子的她,自然明白,知道的还当秦公子的真情打动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感于其真心,最终同意了这门婚事,不知道的,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而且,若这门婚事成了,秦世箴的爹娘,就是以后萍儿的公婆,表面上虽然不得不臣服于大长公主的威严,但心里难免不留下疙瘩,萍儿以后在京城,若受了什么委屈,连个哭诉的人都没有。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太子和太子妃居住的寝院,进了院子,阳光暖暖地倾泻下来,铺洒在大地上,一股融融的暖意扑面而来。
院子里的梅花正争奇斗艳,不过最令人惊艳的并不是妍丽的梅花,而是站在梅花树下的那一双璧人。
太子妃外披雪白斗篷,头靠在太子肩膀上,太子看她的眼神温柔如春水,情愫萦绕,画面美好得让人舍不得去打破,大长公主忽然觉得自己来得有些多余,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了太子妃轻柔的声音,“姑祖母来了?”
大长公主见她脸色十分苍白,一双眼睛却明**人,温和道:“府里还有一只老参,我送过来给太子妃补一补身子。”
“有劳姑祖母!”太子一双眸瞳潋滟生光。
寒暄过后,大长公主问道:“听说太子准备回京?”
“我和雪儿商议过了,准备明日启程。”太子淡声道。
大长公主一惊,“太子妃的身子…?”
百里雪嫣然一笑,“姑祖母放心,太子在路上会好好照顾我的,更重要的是,我想煜儿了。”
大长公主恍然大悟,颔首道:“倒是我疏忽了,太子妃远离京城,心底自然挂念小殿下。”
太子何等聪明的人,岂能不明白大长公主是来找雪儿的?帮她拉紧斗篷,温声道:“外面风大,你进屋子陪姑祖母聊会儿吧,我先去处理一些事。”
“去吧!”百里雪身体虽然元气大伤,心中却是暖融融的。
太子走后,百里雪和大长公主进了里屋,里面烧着炭炉,温暖袭人,大长公主笑道:“早听闻太子宠爱太子妃,不过耳听为虚,如今在我府上,倒是眼见为实了。”
百里雪黛眉一挑,莞尔一笑,直言不讳道:“姑祖母今天来,一是为了看我,二是为青萍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现在的大长公主对太子妃已经完全改观,她不但聪明机敏,而且善解人意,温和可亲,丝毫不见盛气凌人,叹道:“萍儿这个丫头,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百里雪含笑不语,青萍县主是在第三天才苏醒过来的,期间秦世箴不眠不休守了三天,他对青萍县主的情意,荀家人都看在眼里。
虽说荀家在心底已经开始认同,但曾经结下的梁子,却没那么容易放下,百里雪道:“姑祖母多虑了,秦世箴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是专情之人,青萍若是嫁给了他,他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大长公主脸色愠色不减,“因为苏乘的关系,我已与秦家撕破了脸,秦家在京城丢了颜面,必定记恨于我,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但萍儿若真嫁过去,就难说了,虽然明面上不会公然怎么样,但豪门内宅,各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多得去了,萍儿自小就没有受过什么委屈,若忍受不了,只怕将来龃龉更多,所以,若真的把她嫁给秦世箴,于她未必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