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赵明朗买到车票,递到二人身前时,赵芳还是一脸的震惊。
“哥,你真的要赶我们走吗?”赵芳叫道。
她不想走。
好不容易来一趟城里,还没吃,还没喝,也没拿到田叶的擦脸霜,就这么回去了,指不定要被大嫂笑话,更会被婶娘骂。
婶娘不像她妈。
她最偏心三哥赵明朗,里里外外都是偏袒,每次她闹情绪,婶娘从不维护她,也不迁就她。
每次都是她怂恿她妈跟婶娘闹,婶娘才意兴阑珊不管她的事儿。
一旦婶娘知道田叶跟她哥离婚了,婶娘肯定会将帽子扣在她头上,埋怨是她破坏了哥哥的婚事儿。
上次婶娘从城里回去后,她就叮嘱过他们一家人,说:“田叶是个有主见的,她长进了,也明事理了,有她在明朗身边,你们就放心吧,不要动旁的心思了。”
这回她进城,婶娘就拦着她。
如果不是大嫂又怀上了,拿肚子说事儿,婶娘指不定拿着篾条把她抽回去了。
一想到这些,赵芳就不愿意回村。
“哥,我这次请假了两天,你别着急呀,我又没有要说找嫂子闹事儿,知道你心里不好过,舍不得嫂子,我也是一样的……”赵茹出声道。
她想了想,又开口:“哥,妈生病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说很严重,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回去一趟吧。”
赵明朗沉思片刻。
他想到田叶身边有那么多人,她还说要把哥哥都接进城里,指不定很快就要搬走了……
“这样,你跟小妹先回去,如果她要进城看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我先去找缪老问问,事先商量下医院的床位。”他道。
花城人民医院的病床一床难求,并不是想看病,就一定住得进去的,尤其是乡下人进城看病,就更难了。
“那好吧。”
赵茹也没辙了。
她始终觉得赵明朗和田叶离婚,离得也太快,太仓促了,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说离就离了。
真是不可思议。
难不成是田叶早已找到下家了?
如果真是这样——
那才有意思呢。
“哥,我先带小妹回去,你这段时间还是多关心下嫂子,如果她不痛快,或者心里不舒服,你时不时看看她,万一她遇到个知心的男人,你就再没机会了。”赵茹提醒道。
赵明朗不回去也好。
他留在花城,密切关注田叶。
一旦发现田叶不检点,在外面有了人……
呵呵。
赵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不然女人结婚了,遇到点不痛快的事儿就离婚,岂不是有伤风化,天下大乱了吗?
遇到知心的男人……
这话真是诛心啊。
赵明朗态度冷了冷,道:“你们回去后,不要在村里胡说八道,如果让我听到风言风语,别怪我不认你们这妹妹。”
“哥,你疯了吗?”赵芳怒吼。
她哥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还讲不讲理了。
他是他们亲哥,一家人呐。
怎么他总是胳膊肘超外拐呢?
以前田叶好歹是她嫂子,现在就是个路人,他还一心一意帮她说话,还要封住她们的嘴,真是够了。
“好啦好啦,我回去的时候,会劝劝小妹的,毕竟这种好事儿,对你的影响也不好,我不会让她乱说话的,你放心吧。”赵茹道。
“嗯。”赵明朗点头。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哎,赵明朗——”
赵芳气鼓鼓要冲上去跟她哥理论,连名字都喊出来了,但被赵茹一把从身后抱住,还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
直到赵明朗完全不见人影,赵茹才松开她。
“你又捂我的嘴,怎么总是这样,你不会觉得我很丢人吧?我回去跟妈说,连四姐你也欺负我,呜呜呜……”
赵芳说着就哭了。
赵茹无力地叹息。
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这么一个妹妹,冲锋陷阵是挺好的,就是智商捉急,做事儿老是会失去控制,甚至搞砸局面。
“傻妹妹,我怎么会欺负你呢。”赵茹抽出手绢替她擦脸,又从帆布书包里拿出几颗奶糖,剥了一颗给她吃。
“不哭,不哭了,我告诉你,这件事儿为什么不能乱说,你听我的,准不会错的,不然你回去就要被婶娘抽。”赵茹道。
被婶娘抽……
一想到这里,赵芳打了个冷颤。
她顿时觉得嘴里的奶糖也不甜了。
赵芳眼泪汪汪道:“那怎么办?这又不赖我,是他们自己要离婚的,再说了,离了才好呢,以我哥的条件,十里八乡谁不想嫁给他?他再找个瘦点的,好点的,才好呢。”
哎。
赵茹觉得妹妹的脑子……真的不好使。
这年头大家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一个贫穷的山里人家,资源是有限的,男丁的婚嫁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一旦离过婚,条件再怎么好,风评也上不去,始终是打了折,找个更好的女人。
谈何容易?
算了,不跟她说其中的弯弯绕绕。
“婶娘的性格,你应该清楚的,她一直觉得你胡闹,蛮不讲理,在村里就跟嫂子对着干,说你没事儿不要总找嫂子麻烦,她要知道哥和嫂子离婚了,一定会认定是你干的,罚跪抽篾条,你一样跑不掉。”赵茹道。
“……”赵芳吓破了胆。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害怕了。
“那,那怎么办呐?”她问。
赵茹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直到赵芳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才打住,拉着她一起离开了花城。
赵明朗回去时,发现屋里已经没有女人的衣服了。
连一只袜子都不剩。
只是,摆在客厅的冰箱,还有阳台上的洗衣机,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令他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那一刻,他眼眶瞬间红了。
他想起曾经买冰箱时的不容易,还有搬冰箱时,他小心翼翼看她的表情,打量她脸颊上的喜悦,一颗心都暖到了脚丫。
可这一切,她不要了。
全不要了。
连同他这个人。
对她而言,他和它们全是垃圾吧。
赵明朗一下蹲在地上,用力地敲打着自己的头,有种濒临崩溃的痛苦与憋闷,就像溺水的人,怎么挣扎都游不到水面。
“田田……”
赵明朗无力地呻吟着,下一秒,他头一黑就失去了知觉,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