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太一下晕了过去，被送去抢救室。
赵明朗才出来，还没去找田叶，又被喊回去交钱。
这一回，他也没心软，直接将费用分割成几份，先自己垫付，在问向赵茹和赵芬时，要断绝关系的话，这钱就不用交，不然就打欠条。
两个妹妹也完全没想到，三哥竟然来真的，只有不情不愿地在欠条上签名摁了手印。
赵茹一直搓着指头。
她原本想从哥哥和嫂子身上搜刮一笔钱，用来当做嫁妆，毕竟农村出来的女孩，进城工作后，也没什么优势，嫁人也是被人嫌弃。
她不想嫁给农村人。
可城里男人又不傻，条件高一点的，看不上她，她不喜欢的廉价货，又一门心思想娶个免费女工。
她真的是穷怕了。
现在倒好。
嫁妆钱没薅到，现在反而先欠了一笔钱。
这算什么事儿啊？
赵芬气鼓鼓的：“哼，三哥，你对我们倒是厉害，怎么在田叶面前，像个怂包，也不敢骂她，不敢打她了？可没以前威风。”
赵明朗冷笑一声。
他懒得跟赵芬掰扯。
这种拎不清的妹妹，以后能有个人要，就算不错了，嫁去谁家，谁就要倒霉。
可惜，人也长大了，性格早已定型，无法改变了。
他又不是赵芬的亲妈，只能说劝一劝，听就听，不听扯淡。
过好自己日子顶顶好的。
赵刚倒是没什么意见，他自从得到三弟的建议后，整个人都活泛了，笑道：“明朗，你放心，咱妈治病的钱，我以后会统统还给你的，现在就去搬西瓜。”
他看到希望，浑身有劲儿。
赵明朗点点头，让他要注意休息，也别把身体整垮了。
赵刚倒是浑不在意。
他家秀凤还一直在替人做入冬的鞋呢，那也是一天没停下过的，田地里的活儿，家里养的鸡鸭鹅和猪，全是她一个人料理。
她都不喊苦。
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赵明朗见劝不动，也没说什么，各人有各人的命。
他离开前，看了一眼蹲在角落里的老赵头，走到他身前，说道：“爸，你也劝劝妈，别让她一直这么胡来，父母为之计久矣，总不能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儿。”
赵母太过溺爱赵芬，实际是害了妹妹。
老赵头有苦难言。
他望着眼前精干又帅气的老三，这一张脸就与赵家不一样，以前村里人总是打趣：“你这老三是你们家生的吗？跟你不像啊，刘竹不会是跟外人生的吧。”
每次有人调侃，嫂子比谁都生气。
她拿着扫帚就抽打，直接冲到对方的家里，又是哭又是闹的，一下就将众人的口舌给压住了，没人再敢开玩笑了。
可这孩子不仅长得不像，性格脾气打小与赵家不同。
要说村里知青不少。
他们也游说村里年轻人读书，上学，或者是参军报效国家，可真听进去的，也就赵明朗一个。
沈卫国说：“老赵啊，你这儿子若不是土生土长，看着他长大，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你们赵家的血脉。”
他心虚得很。
可嫂子说：“你既然在医院把孩子抱回来，就要当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不能让他受尽屈辱，性格都养歪了。”
老赵头一生没什么主见。
唯一做的决定就是那次送难产的妻子去镇子上的卫生所，孩子没保住，而卫生所门口放着一个篮子，里头就是一个养得极好的男娃。
于是，他便将孩子抱回来了。
赵老太太一直怀疑他在外面胡来，跟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儿子，趁着她难产，故意抱回来气她的。
这么多年，若不是他一再忍让，妻子原本温顺的性格，也不会扭曲成今天这个样子，她将对他的怒火，全发泄在几个孩子身上……
也就小女儿出生时，她又难产，原本以为赵芬没了，脸都涨得青紫，接生婆说没救了，把孩子放在竹簸箕里，准备送去扔掉。
结果在出门的那一刻，妻子感觉心口不舒服，就哼了一声，没想到竹簸箕里的婴儿一下哭出声了。
接生婆说：“呀，刘竹，这可真是母女连心啊，她感觉你不舒服，就活过来了。”
一句“母女连心”，算是被刘竹彻底听进去了。
从此吵架时，她就怒吼：“你干的好事儿，如果不是有芬儿，我早就没了，是我们母女连心，老天留下我们母女。”
老赵头怎么解释，说孩子是自己在镇子上卫生所捡来的，刘竹始终不信。
她说：“医院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别人不捡，就等着你去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老实，跟村里的张寡妇就不清不楚的。”
一句话，堵得人哑口无言。
老赵头看着赵明朗，想到这些年妻子对他的苛责，无端端的恨意，还有时不时地打压与无视，深深折磨着他。
他伸出手拍了拍儿子的手臂，道：“你走吧，你妈的事儿，你已经尽全力了，后面该怎样，你都可以不用管，跟田叶好好讲讲，两口子过日子总不是一直顺遂的，夫妻不要有隔夜仇，你是个男人，好好待她，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那一刻，他想说出所有。
但想到人家既然把孩子扔掉，也一直没有人回去找，多半是不打算要了，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依旧是一家人。
孩子心里也不会膈应。
赵明朗总觉得父亲眼神躲闪，似乎有什么事儿瞒着他，但见他神色悲痛，又不好仔细追问，想着来日方长，就走了。
一离开三楼，他就去找田叶了。
郝医生一脸不善道：“你媳妇儿早走了，等着你这个丈夫来接人，她凳子也等凉了，若不是看你是个正派人，真的想骂人。”
妻子都那么大肚子了，丈夫竟然不知情。
从电台里听，还是这个男人嫌弃妻子不能生，才坚决要离婚的。
现在好了，一胎三个娃，美不死他！
“……”赵明朗。
他是该骂，怎么骂都是应该的。
家里的事儿，加上他对她的疏忽，一直让田叶坚定不移想要离婚，细细想来，没有一件事是他做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