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袭来,阵阵凉意。
韩阁老坐在自家书房之中,
此时书房内一片安静,只剩下一个老管家在一旁。
若是以往书房,热闹如朝堂一般。
白天多半会有大大小小官员,登门拜访。
韩阁老府邸的门房,
四品以下官员都经常要在这里等候三四天,
才有可能见到一面。
门房仆人和管家,这十几年,都各自挣下数千两银子的家产。
而在夜晚,这书房之中,
韩家几个子女,还有几房夫人,
都在这里吵得不可开交。
各房各家都为自己那三分利,
恨不得斗个你死我活。“父亲大人,我要出去,我要去见檀郎。”
书房外面,传来一个女子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韩阁老眉头一皱,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推开房门,来到庭院之中。
那是他的女儿,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嚎哭。
此刻,一名锦衣卫过来,皮鞭狠狠抽到他女儿脸上。
“韩阁老,枉你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真是活该。
你这女儿三十六七岁,孩儿都生了两个,不守妇道,贪图淫乐也就罢了。
为何要和龙华邪教妖人勾搭成奸?还一口一个檀郎?
我呸!你韩家是帝都大户,非官既贵,做得什么糟烂事?”
说话者是锦衣卫一个副统领,也是万明飞的心腹。
锦衣卫上上下下,心里头都非常清楚,
你达官贵人也好,高门大户也罢,锦衣玉食,
酒池肉林督察院都不在乎。
若是触犯国法,尤其勾结邪教,那绝不可饶恕。
督察院,刑部正堂,大理寺正堂,这三法司背后,都是同一个大靠山厂公。
厂公最恨邪教,一旦发现,不论腰斩还是车裂,总要选一样下场。
“父亲,为何你会让他们打我?”
韩阁老女儿哭得撕心裂肺。
韩阁老面沉似水,没有说话,
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屋内。
韩家有今日,罪该如此。
韩阁老长叹一声,拿起桌上陛下所赐毒酒,
一饮而尽。
这位厂公麾下肱骨重臣,
也是帝皇眼中国之栋梁,如今死在不肖子孙手中。
“统领大人,这犯官家中女儿,
尤其这可是韩阁老宝贝女儿,嘿嘿,兄弟们都对此颇有念想。”
“此女已经是罪人,随尔等享用,
留条人命服刑就好。尔等记住,这是女罪人,放肆一点无所谓,
若是平常女子,尔等谁敢伸手,必剁下尔等的狗爪子。
帝国督察院 ,可不管你是不是飞鱼服在身。
尔等日常俸禄,一月有半月去青楼花街,
都可应对自如,若还是管不住下半身,
哼!必死无疑。”
锦衣卫副统领面色冷峻,
那几个锦衣卫手下连连点头,帝国军法无情,
帝国法度戮血,绝不是说着如儿戏。
这一年下来,但凡违法法度者,
锦衣卫掉脑袋不下一百余人。
帝国给锦衣卫许多特权,俸禄尤其优厚,自然那都是卖命钱。
韩阁老书房之中,
那个老管家趴在韩阁老尸体上,
呜呜痛哭。
不论你生前如何显贵,如何高人几头,那又如何。
等你死在地上时,能真心为你落泪者,
不会有几人。你那最倚重心爱信任之人,
多半都是白眼狼。
就如同韩阁老那些儿孙,只知道大难临头瑟瑟发抖,
却根本不知道来韩阁老面前尽孝。
一身白衣,韩琦头缠白布,悄然进入韩阁老书房,
亲自将韩阁老衣冠整理好。棺木抬到,韩阁老换上崭新寿衣,重新入殓。“
厂公,可否给韩家留下一条血脉?”
韩琦在林园面前恳求。他是韩阁老旁支,
所有韩家旁支族人,除非触犯国法,
并未被杀,也不会被抄家罚没。
但韩琦不忍心,不愿意韩阁老一家如此凄惨。
不论如何,韩阁老对他看待颇重,
把那破旧宅院送给他母子安身,
那是天大一份恩情。“韩琦,你以后,便是韩阁老一家所遗留血脉。
若你多生几个子嗣,改到韩阁老族谱之下就好。”
“多谢厂公。”韩琦无奈,知道这是厂公格外开恩。
厂公铁面无私,可不是说说而已。昔年厂公结拜兄弟,
那位阁老重臣,云雷大人,云家满门抄斩,也未能在厂公面前留下半点生路。
厂公铁腕,才是众人服气之根本原因。
厂公未必公正如神明,但厂公面前,该死者,
绝对逃不脱,这就是所谓世间公正。
该死必死,就是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