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尚科学,理性思考,神魔鬼怪被人嗤之以鼻,这就是大部分年轻人如今的现状。
人类的内心都开始变得理智而克制。
梦境这种东西越来越不值钱了,越来越多的科学解释被强加在了梦身上,越来越多让你一夜无梦安享睡眠的方法也层出不穷地被提出。
托梦不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尤其是对那些心中没有畏惧的人。
投胎鬼做不到让自己的来的母亲相信梦境,让梦境里的讯息变为自身的潜意识,那他们的名字就无法被记住。
名字是人一生的牵绊,一个足够匹配自身命格的名字能决定太多事情。
名字正确与否决定着未来人生是否能够顺遂平安……
“今天又多了一个,她等这个机会足足等了三年,三年的宏愿毁于一旦,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一个男子掩面跪在老人面前,“我们真的要着手处理了,不然之后怕是会有更多这样的情况发生,鬼王。”
“我当然知道……”鬼王坐在一张铺满皮毛的椅子上,满面愁容,“可这又谈何容易,这样的趋势已经蔓延到人类全社会的年轻人身上,我们根本无法阻止。”
“但也不能如此再放任了,”男人将姿态摆放地更加敬重,“就按照我们之前所想的方法吧,找寻人类中还敬畏神明的人,在他们之中再找到特殊之人,虽然数量极少,但总归有的。”
“你让我想想……”
“鬼王,”男人的声音现在更是带上了卑微的请求,还有浓重的颤音和哭腔,“真的不能再这样了……我们的同胞该怎么办,他们被选为投胎鬼,苦等多年就是为了投胎这一刻……这是我们的唯一希望……”
男人双膝跪地摩擦着地面移动到了鬼王身边,匍匐在他的脚边,“请鬼王信任我,让我着手去办,我定不伤害那些无辜的人类。”
“你怎么做到不伤害……”鬼王闭上了眼睛,迟迟不肯睁开,“你选择了托梦给那些特殊的孩子,就注定了他们要接受本不该是他们的命运,他们就要开始介入鬼怪的暗处,不行……绝对不行!”
鬼王想了又想,终究狠下了心。
“那我们这些无辜的鬼子们该怎么办……”
男人低下了头,整个人都丧气了起来。
“总会有办法的孩子,”鬼王眼底有了些许愧疚,他摸了摸男子的头顶,“不需为此太过灰心,如果这是命数,就由着它来,上天都会为你们安排好一切,你们都是好孩子,得到的,都会是好报,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男人没有吭声,动作也没有改变。
“我会联系地府那边的,你先下去休息吧。”
鬼王哀叹了一声,便又缩回了他的座椅,闭目养神。
男人低声应了一句,便离开了,在他站起来并将背后面对鬼王的时候,面部表情彻底改变了,完全被阴郁鄙夷给取代,没了先前的尊敬与温善。
“计划开始吧,”男人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将门窗全部关紧,对着自己卧室的镜子画了一个类似六芒星的标志,“劝不下去,他永远都是这么固执!”
“想好了吗?”镜子里出现了陆连带着笑意的脸,“存己,你可一定要考虑清楚啊,决定下下来之后,就没有你后悔的份了,我怕你舍不得……”
“没有什么舍不得,不舍哪来的得,”存己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他早就该死了,要不是我死撑着……要不是我……”
“那就如你所愿,”陆连看似很享受地注视着存己那样痛苦纠结的脸庞,笑意越发浓厚,“这事结束之后,剩下的好命的他们和你,都来找我吧……保证,让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世界。”
啪的一下,镜子里的幻象消失了。
存己看着镜子里倒影着的自己,眼圈都是红的,印堂发黑,狼狈不堪。
“不怪我,都是你的错,”他抓着那个镜子,紧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都是你太过顽固,都是你一直愚蠢地盲目追善,从和地府交好开始,直到现在仍由人类发展开始,直到你不管不顾随着命运降临在我们头上开始,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我没错……”
“你没错,你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的环境,想要生存。”镜子在存己因压力太大而被迫低头的时候,又一次被那边的人给打开了,陆连的脸没有丝毫变化,还是笑着不急不缓地说道,“你只是为了活命,更为了你们群体大部分人的活命。”
“如果当真遵循客观规律任其发展,你们投胎鬼注定会被时代淘汰,那可太不公平了。”
镜子上平坦的横截面随着陆连的说话声开始有了波纹的出现,像是一滩活动的小湖泊,一点点开始翻动,慢慢的,波纹里开始出现了人体的固态化,先是人类的双脚,再到大腿,再到上半身,一个人就这样从镜子里走了出来。
镜子背后,是一片洁白的墙壁。
“别再这么颓废了,”陆连用手按摩了一下脖子,然后转头看着明显有些失魂落魄的存己,“不会让他死去的,只是让他睡个好觉而已。”
他低下了头,附在存己耳边说话,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的,为了最后的胜利,有些牺牲必不可少,牺牲一部分,总比让大家都死好,你们现在无法投胎的情况再不解决,最后的结果你知道的。”
“我明白,”存己冷笑了一下,将陆连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挥了下去,“为了投胎鬼,为了我自己。我只是需要点时间缓缓而已,你不用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把你应该做的事情做好就是了,然后我们一起——”
“等待吾神归来。”
“存己,你又换了一种香吗?”鬼王皱着眉头坐在座椅上,桌子上面摆放着一沓又一沓的资料,摆满了,因为这个地方只有存己能来,所以鬼王头也不抬的就自然问道。
“算是吧,不过这只是普通的香烟罢了,”陆连只身一人拿着存己的令牌走到了这里,“不过您肯定是没闻过了,毕竟您一生都只活在这样的地方,从来不曾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更加不知道,存己,还有您的鬼子们遭遇的情况有多危急。”
鬼王的手一顿,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这突然闯进来的人,“安遥……不,你不是他……你”
“在下陆连,安遥——”陆连笑了笑,轻声细语地说道,“是我的父亲,不过真是感动,居然还有人记得我父亲的大名,真是让人想要落泪。”
“他的儿子……”鬼王不过在抬头的瞬间僵硬了片刻,随后马上就冷静了下来,“还真像他。”
“存己呢?”鬼王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惊讶,淡定的像是在和自己一个老熟人对话,“你想做什么?”
“想让您睡一觉而已,”陆连走近了鬼王,像一个尊师爱道的好学生一样,“我们是平静的来,就像你所说的顺应命运一样,还是来一场较量呢?最好还是安安静静的解决了最好,毕竟——您年纪大了。”
“可笑!”鬼王一掌拍向了桌子,力道之大完全出乎了想象,桌子被彻底击碎,桌子下方粘着的手杖被鬼王取了下来,手杖最上方系着的铃铛叮叮当当地作响,细听,全是婴孩的笑声。
震慑人心,迷惑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