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树,为木。
百年大树,脚下根深入土壤。
风雨浇灌,内里营养丰富,水自覆盖其中,为中枢枢纽。
三种元素都被这颗百年树给占据了。
所在地前靠春暖回春处,后靠香火旺盛的寺庙。
灵力爆棚。
存活上百年,经历了几代人的生生死死。
生命力极强。
如今更是肆无忌惮将灵力用于自身,脑细胞活跃的像个人类。
如果能将这棵树攻略下来,古鬼大神——天仙附子被解放的第一步就彻底被解开了。
“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这边很闹啊?”
白果翘着二郎腿,有一抖没一抖的晃荡着,“越来越多的‘人’都往我们这边靠。”
“很正常,以前就会这样,都是被灵力吸引过来的,没什么。”
帝王树慢吞吞地说完了整句话,还显得有些吃力。
“不不不,还是不一样的!”白果为了反驳帝王树,猛地一下坐了起来,“以前为了好好研究你,我可窥伺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多,而且那些人也不过是些瞧不上眼的小鬼小怪,现在可不一样了……”
“这些东西的灵力都很可观啊……”白果搓了搓鼻子,俯视着树下那些三三两两聚集一团的人。
“不过是想蹭蹭我的灵力罢了,管他们做什么?”帝王树还不是很了解白果的想法,“我快要可以变成人形了。”
“我知道,”白果看着从树干里伸出来的一只白皙的手臂,那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后从树枝上摘了一朵自己演变的花递给了白果,“你现在倒是用的挺娴熟的嘛。”
“我很努力。”
“当然当然,我知道,银杏简直努力勤奋到不得了的程度了!”
白果站了起来,抓住了那只手,拼命上下摇动,然后一把抱住了它。
“银杏可真是不得了,再继续加把油很快你就能和我一块儿出去玩了,要变得更厉害呀!”
自从帝王树决定了要开始利用灵力增强自己之后,白果就发现他越发像个孩子了,比自己还要爱撒娇,比自己还要更加的需要夸赞。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白果觉得自己扮演了一个老妈子的角色。
不过——
倒也不坏。
白果看着帝王树收回了他白皙的手臂,树干的中心开始散发出了果绿色的光,整个地方开始出现了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
柔和的像母亲的怀抱。
白果顺势安静地坐回了窝里,闭上眼睛,和帝王树一起感受着这种灵力带来的静谧。
“咯咯咯咯咯,大人,感受到了吗?”一个沙哑的带着老气的声音很兴奋地发出了气音,饱含着颗粒状的音符刮骚着人的耳膜,让人不自觉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强大的与世无争的灵力,简直太干净了咯咯咯咯咯……”
“是难得的干净,不过——”
随后出现的男声与那个老气的声音形成了强大的对比,有股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听着让人觉得心情舒畅,浮躁之气都沉淀了下来。
“这么干净的地方,会是他被封印的重要之地吗?神通?”
神通鬼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那张充满猥琐之气的老脸被掩盖在角落的黑暗中,让人看不清。
“遥大人,物极必反,最干净的地方未必真的最干净,最肮脏的地方,也未必没有至纯之物。老朽肯定,就是这。”
“你看这参天之树,这滋养万物的土壤,这透着清纯凉意的露水,”神通鬼颤颤巍巍地将脚边一片带着一滴露水的碧绿的叶子从土地上摘了下来,递给了安遥。
“三种元素的味道。”
安遥摩挲着那片叶子,眼里的疑惑在他闻到味道之后就消散无疑了,一直淡淡表情的他,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你在这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遵命,遥大人。”神通鬼微微鞠躬,脸上的笑容和安遥的笑出奇的一致。
两人都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多好的一棵树啊,”安遥踱步而去,站在树的面前,无惧灵力的波动与周边人惊诧的眼神,径自将手轻柔地放在了树干表层,“帝王树吗?你好。”
听着像是和普通人无疑,都是对这棵树表达敬意,但是安遥的眼神却让树上的白果睁开了眼。
“谁在盯着我?”
白果一个箭步冲了下来,落在了最下方的一个树枝上,骄傲地俯视着眼前这个眼都不眨一下的人。
这人?看得见我?
白果再次确认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的眼睛,就是锁定在自己身上。
“你是谁?!”白果高声问道,“你见得到我?”
“嘘——”安遥将手从树上移开,偷偷指了指旁边那些围观的人,“这不安全,树中住鬼。”
“你……”白果戒备地下意识抓住了帝王树的树干,身体靠在上面微微后退,“你是谁?!想做什么?!”
“别激动,孩子,”安遥露出了安慰的笑容,重新将手贴上了树干,“更别害怕,你一害怕,他的灵力就会产生波动,会影响他修炼的。”
“这种需要强大精神力克制自己的时候,可不能让他慌了神。”
安遥还是笑着,白果总觉得那笑容里带着股,要让他做出些什么事情的意味。
“别担心,银杏,冷静点……没事没事,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罢了。”
白果仔细感受了一下,头顶的枝叶确实没有先前那么平静了,有些躁动不安,他奇怪地看了安遥一眼,暗自压低声音安慰着银杏。
但很明显的是,白果越说没事,枝叶晃动的反而更加厉害。
安遥笑出了声,将手从树干上再次移开,并缩回了宽大的袖子里。
“你们关系很好,这对树中住鬼倒是挺少见的。”
“我在这怕是会让他过于担心,先行走一步了,”安遥也不气不恼,抬头看着白果,“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安家安遥,安家当家家主的胞弟,那么,树中住鬼,下次再见。”
“安家?!”
白果一屁股摔倒在了树枝上,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愣神。
“居然是安家……”他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一片人,“怎么会是安家……这是要收走我?可为什么不是现在……因为人太多了?”
白果一直喃喃自语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整个人的状态都开始不对劲了。
任由帝王树多着急地挥舞着枝条,白果都未能发现。
“怎么了?!”
树干下方伸出了一只胳膊,一把抓住了白果的衣领,快速地将他拖回了两人的家。
“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男人是谁?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一连串的疑问句和刚刚突如其来被强行拉扯至高空让白果恢复了点清醒。
“你疯了?!”还没等帝王树问完,白果就一把拉住了那个躁动不安的手臂,“你怎么能在那么下面的地方把你人类的肢体露出了?!想被砍了吗?!”
“因为你一直没有反应!”帝王树的语气比白果还要激动,“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只能这样!到底怎么了?!”
白果泄气一般地瘫坐在窝里,手抓着那个带着温度的手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安家人……”
“安家人是什么人?”
帝王树听的云里雾里的。
“一个除妖世家,专门消灭我这种鬼怪的!”白果叫喊道,呈现出了一种很不安的样子,“我都快忘了还有这样的人存在了!一直都过的安安稳稳,一直躲在无数颗树木身后,我都忘记了……”
“肯定是灵力显露的太厉害,引起了那边人的注意,这才发现了我……”
最后一句话白果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的,他咬着自己的嘴唇,暗自懊恼着。
遇见了一颗有灵性的树太难得,让他都开始得意忘形不懂掩盖自己的踪迹了。
这可怎么办啊……
“别怕,有我保护你。”帝王树听完了白果所有的话到一点都不担心,知道了始终,反而变得平静了,开始调节体内紊乱的灵力。
“你对安家那群变态的力量一无所知!”白果就差没跳起来和帝王树说这句话了。
“他们没那么简单!”
“可刚刚那个男人没有恶意。”帝王树的声音依旧沉稳,“他还给我注入了一股更加稳定的灵力用来抚平我的躁动不安,不然刚刚我那冲动的行为早就会使我受到伤害了。”
“他?”白果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帮了你?”
“嗯,第二次将手放在我身上的时候,源源不断的纯净稳定的灵力被注入了,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别这么早下定义!”白果心中有疑虑,但仍旧不敢相信,“人类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安家人!”
“管他好坏,我会一直保护你,你不许离开我,你敢离开我就把你绑起来。”
“谁要走啊!”白果的嘴巴张的更大了,比起安家人的突然出现,他更加不敢相信这会是帝王树会说出的话,虽然他在某好几刻确实是产生了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的冲动。
“我没那么怂!哇,银杏,你不得了了,把我绑起来!你你你你——”
白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因你才愿意修炼成人,我就你一个朋友,我了解你所有眼神举动背后的意义,你就是想走。”
“我说了会保护你就是会保护你,你怕什么?”
“我只有你,你离开我我会很伤心,伤心到死那种,所以就算绑着你也要留住你,我不想感受伤心。”
帝王树像是思索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那种滋味肯定很难受很苦。”
“你……”
白果又一次被帝王树的话给震惊到了。
虽然绑起来这件事让白果真是,无话可说。
可其他那些耿直的不经大脑的话,让他心里产生了好几拨的震动。
我这么被需要吗?
以往任何一棵树都巴不得自己赶紧离开,没有一个欢迎他的,视他为洪水猛兽。
即使它们都不能说话,但白果能感受到那种抗拒的气息。
那种气息每一晚都让他不得好眠。
唯独帝王树不会,可他万万没想到帝王树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深。
说实话,有点感动。
“我怎么了?”帝王树的声音里带着点烦躁和不知所措,“我真的可以保护你,我真的有能力,你要我怎么说你才信。”
“我信!我真的信!”白果听出了帝王树的不安,赶忙说道,“我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
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样的感情。
“诶西!”白果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话说出口就让人感到不好意思了,“你别管!我也不管了!”
白果又重新瘫坐了回去,“你说得好好保护我啊,可别食言!”
“我不会走的……安家的要来就来吧!怕你吗?!不怕!”
一人一树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吵吵闹闹,声音大的离谱。
安遥看戏一样地笑着看着那边,但笑不语。
“遥大人,人一旦有了信仰,力量就会强大许多,到时候可就比较难办了……”
“人先是人,再是拥有信仰。”安遥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轻笑着看着神通鬼,“是人就有阴暗处,有阴暗处就有裂缝让人钻,鬼怪更是,不过是两个不谙世事的初生儿一样的人物罢了,你慌什么。”
“食物要慢慢炖才入味。”
白果战战兢兢,忐忐忑忑了好几天,安遥都没再来过。
他这才稍微安心了些许,重新回到了平时的生活。
而帝王树也刻意减少了点修炼的时间,花了更多的时间在观察周边,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那个安家人的到来。
“你们何必这么紧张,如果我真的要对付你们,早就在第一次见你们之前就下手了,你们见过哪一个人傻到要来打声招呼才攻击别人的?”
正当银杏白果觉得应该没有事了,快将心放下的时候,安遥再度出现了。
那个快到底部的心又突然一下悬了上了,让人不得安宁。
这种把戏把人心紧握在手里,任由安遥将其揉捏成他想要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