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用那么说话的。”
雷鬼在学校的时候还是会选择把自己给隐藏起来,不像是在家里,必须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用萧元正的话来说就是,在家里他必须无时无刻紧跟着他,这样才能保证他的绝对安全,才能还债。
“我就要那么说话,我那么说话怎么了?那么说话怎么不对了?”
萧元正在上课之前去了趟洗手间,雷鬼自然是跟着的,他也忍不住劝了一嘴,“同学关系还是处好一点比较好吧,不像是你亲戚,对你家里的财产有妄想,你同学和你并没有什么利益牵扯。”
“对,但是他们太假了,不只是刚刚,平时也很假,我不喜欢和假心假意的人待在一起,”萧元正洗好了手,然后雷鬼就马上将手帕递了过去,不需要萧元正自己来,雷鬼就将他的手心手指缝都一一擦拭干净了,“而且刚刚很明显啊,不就是不道歉不好才来道歉的吗?他们肯定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被逼着过来道个歉很不爽吧,那一群人站在比较后面的,话都不愿意说,对我不屑极了。”
雷鬼没有应声,笑着站在萧元正的旁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萧元正将手帕拿了过来,拒绝雷鬼继续的帮助,然后自己擦了个干净,又重新丢回了给他,“可我就是这样,怎么了?”
他对着雷鬼挑了挑眉,“除了好好忍受我的骄纵脾气,好好照顾我,好好保护我,你什么都别想什么也都别管,我以后会过的怎么样和你没有关系。”
说完,他就对着雷鬼勾了勾手指,差不多时间该回班上上课了。
艾笑也跟着他们往前走了一步,第一脚踩在地板上的时候,像是画外音一样,头顶上传来了雷鬼的声音。
自从在医院里确认了两人不能分开的可能性之后,萧元正就立刻在第二天办理了出院记录,然后回到家,将他自己和雷鬼关在一起,想要试试是不是真的就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再最终确定了之后,他们又开始在想各种办法去解决,但是无论在网上查找多少资料或者是去看什么书,甚至雷鬼都想着要去地府一趟了,都没有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
他们只能暂时这样生活在一起,而出于对萧元正的愧疚心再加上雷鬼本身也是一个能忍受别人坏脾气的人,所以雷鬼就把照顾萧元正当成他提出的愿望,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处下去了。
声音到这里的时候就停止了,艾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会是这么一种模式。
可就像以前每一次的预知梦一样,理由呢?目的呢?
“我说,你怎么又来了?兄弟,真别这样了,他们是真心觉得抱歉才来找你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完这个背景音之后,艾笑就匆匆忙忙重新赶回了萧元正的班级,他一个人坐在第一排,旁边除了一个男孩子一个人都没有,那个男孩正在和他说话。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萧元正将自己的书本一本本摆齐,“你说说看?”
又来了,又是带着点命令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对待自己的同学。
“唉……”室友被萧元正的态度弄得也是十分尴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你不就是觉得他们都是虚伪的吗?不是觉得都不是对你真的抱歉吗?萧元正,你其实不坏,但是你真的总是用恶意去揣测别人,你真的别这样……”
“我恶意揣测还是你自己对于那些虚假的事情选择逃避不看?”
“这件道歉的事情就是一个,”萧元正往后看了几眼那些抱团看着他们两个的同学,不打算控制声音,任由着他们想听就听,“你别说什么对我真的抱歉,摸着良心讲话,我都不觉得你们对我抱歉,这都是我自己倒霉闹的事情,而且在山里的时候,你不是也过来劝了吗?那时候说的话都忘了?”
“没劲了,”萧元正捏了捏室友的肩膀,“知道你们一直都看不惯我,我自己说话多惹人烦我心里多少也有数,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再往前进,所以不需要这样花时间花精力去维持这种情谊,这种情谊,你们玩就好,别带上我。”
“还有你们平时天天串寝室,天天分东西,天天想着策划团体活动去聚会,都是你们的事情,你,”萧元正突然开始说起了道歉这件事以外的东西,指了指他的室友,然后看也没看后面的具体的人,也分别指了指不知道的谁,“而你们表面和睦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不想管也不想直接当面拆穿,自己知道就行了,和自己有一样打算的人在一起混着也就完了,不要把不是你们这一批的人硬拉进去。”
室友的脸已经彻底的黑了,萧元正这话说的相当的露骨且不给面子。
并且萧元正压根没想让室友去解释什么,当室友还想张嘴辩解一下的时候,他直接将书挡在自己的脸面前,“行了,上课了,我已经好几天没上课了,必须全神贯注去听,你想坐在这就坐,不想就坐后面,他们肯定有很多人都给你留了那么一个位子供你们好好交谈一番。”
哐当一声,室友真的直接走了,连凳子都没有扶一扶,在还算安静的教室里留下一道巨大的声响。
但是萧元正头都没回一下,真的认认真真挺直了腰板摆出一副要认真听课的样子。
“你太刚了。”
雷鬼站在萧元正的旁边,对他刚刚的行为举止又发表了言论,“出于好心,出于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真的要克制你的言论,以后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会很难受。”
“不,我不会,”萧元正看着老师从门外走进来,“我足够强大就不需要身边有人,如果要和虚伪虚假为伍,我选择孤独终老,起码不会在悲惨来临的时候发现是被自己所谓的身边人捅刀。”
艾笑被这句话说的心咯噔了一下,心底的那种情绪就更加翻涌了。
她不喜欢这个小孩,到现在尤其不喜欢这个小孩。
任性骄纵,说话不过脑子,最重要的是身边居然还有人宠着捧着,还能说出这种话。
“所以这算什么?让我预知到我不喜欢他?”
艾笑站在教室的最前面,看着萧元正拿起笔记着老师说的笔记,然后雷鬼在旁边挺立着站着,周围的学生或多或少间隔个几分钟就要往萧元正那边看一眼,宛如看动物园里的猩猩一样看着。
说最自由和最真实的话,代价就是受到最集中的目光注视。
——你有想过真正不喜欢萧元正的理由吗?
安遥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教室的画面渐渐开始被分解了,变成了一块加一块的马赛克,艾笑知道这个梦要结束了,而她有什么信息都没拿到,但是却在最后又被安遥的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给影响了心情。
自从听完萧元正和他的各路亲戚说完话之后,艾笑知道自己的情绪又属于一种无法自控的状态了。
有自己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大概也有内心里火结界的原因。
而现在的暴躁,最后都归属于了安遥的问句。
“艾笑?”
深更半夜的时候,任款冬被艾笑的动作和温度吵醒了。
艾笑一直扭动着身子,身体底下的被褥都被她抓的有了不可抚平的皱痕,而她脑门上出的汗还有脸上的潮红,都显示出她在发烧发热。
眉头皱的极深,嘴巴里也一直念叨着什么胡话。
任款冬看艾笑的状态又开始变差了,没有办法让她自己慢慢回转,所以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试图把她叫起来。
“艾笑?听得到我讲话吗?醒醒……”
“艾笑?”
任款冬叫了好多遍,也伸手去推搡了几把,艾笑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给他,像是沉浸在什么里面,被死死地拖住了。
“姐姐怎么了?看起来很难受。”
可能是任款冬的动静太大了,一直安安静静在他身后睡觉的于立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发出来地走到了任款冬身边,然后颇为担忧地对着躺着的艾笑问道,“要不要把安平哥哥叫来?”
为什么要叫安平?
如果是了解他们的人说出这话很正常,但是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安平艾笑几人的于立辉,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艾笑露出这样的病态感,不应该是去叫医生护士吗?
“你去叫个医生来好吗?小辉。”任款冬没有应和,用手揉了揉于立辉的头,然后把他支开之后,再看了一眼看起来睡的很沉的老人,将手机打开,给安平打了个电话。
不像是往常一打就被接通,这一次,安平的手机响了足足四十五秒才传来声音,声音疲惫又沙哑,细听还能听出情绪上的压抑,像是刚刚经历过事儿一样。
但是任款冬没时间去过问安平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艾笑出事了,浑身发烫说胡话,叫不醒。”
任款冬刚说完具体情况,电话都没来得及挂,刚刚那个一直都没有给反应的艾笑突然睁开了眼,眼里的红血丝只增不减。
她将任款冬的手机抢了过来,然后接到耳边,“安平,我做了预知梦,萧元正和雷鬼被绑在了一起,我们要把他们两个带走。”
“我现在就在他们的病房外面,”安平的声音顿了一下,“你能走得动吗?”
艾笑谢绝了任款冬,让他将注意力放在于立辉身上,再三叮嘱想要于立辉安全就要死死地盯着他,不要让他和这个医院的人有过多的接触,最好就是把他带走。
说完这个,艾笑就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病房。
任款冬的手放在艾笑刚刚还待在的床上的时候,床面都还是热的。
“这该是有多烫啊……”
“别拦着我们,你是谁啊?!”
等到艾笑走到了萧元正那边的病房的时候,萧元正已经对着安平喊叫起来了,雷鬼也能被看到地站在萧元正背后,脸色很难看。
“你们的表情为什么是这样的?”
艾笑被安平揽住腰,让她靠在安平的身上,虚弱,但是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两个有着尴尬表情的人身上,她现在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时间不对,两人的相处模式不对。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是有点敌对的感觉,但是现在他们给艾笑的感觉却是已经相处了很久,而且雷鬼虽然站在后面,但是肢体却是在保护着萧元正的。
“你们做梦了?”
艾笑只是说了一句不切实际的猜想罢了,可是萧元正和雷鬼的脸色都变了。
萧元正马上就像炸毛的刺猬一样,想要对着安平艾笑说些什么。
“你别说话,”艾笑咳嗽了几声,然后看了一眼萧元正,“我们两个不是你的亲戚和同学,你嘴里敢说出什么不尊重的话,我们就揍你。”
“别以为雷鬼能保护你,”艾笑叹出了一口浊气,“这里由我们两个在,他打不过我们。”
“和我们走,我给你承诺,我帮你查出你父母车祸的真相,我保证。”
“还有你,”艾笑看向雷鬼,“我不知道你之后会和萧元正培养出什么感情,但如果你真的在梦里看到了,你应该知道你以后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你是个古鬼,你不可能真的与人类为伍,一直以保护人类为生,再加上你做的那些事——那些快要灰飞烟灭的孤魂野鬼。”
“都能解决,”艾笑看着这两人,“你们的问题都能解决,只需要你们和我们走,不会太长时间,等研究出你们为什么分不开,萧元正就可以走了,你还能得到一个真相。”
艾笑的背后已经被完全浸湿了,“呆在这里,你们两人都不会好受,和我走才是正确的,想想吧?”
安平全程都没有说话,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艾笑不断升高的温度上。
还有他刚刚一直都没能缓过劲的状态里。
他在这个医院又见到了自己的父母,疯癫的样子只多不少。
他们还重复着一句话,身边人。
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