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他到了九州美人录上说的地方。
当时,他也被门口一大堆的人给愣住了。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独特的。
但每个人又都不是。
当时也有人告诉他,那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就一个破秘境,秘境里面的大道还是自己想象的,集贸用没有。
他也如同邓儒一样,不信邪,踏进了那一块传送门。
他见到了欢喜城。
欢喜城中的人都很好,好到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讨厌不真实,可他喜欢那些人的美好品质。
只是他不敢去与他们交流。
他们美得就像一个艺术品,一个世外桃源。
像他这样,被弱肉强食的思想玷污得浑身肮脏的人,不该触碰那般美好的艺术品。
他不配。
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可实际上,他却是除了邓儒之外,悲欢客最看好的传承者。
可惜,他的思想注定了他不行。
他觉得自己不配,那便是真的不配了。
是,欢喜城中的人个个都是君子,美好得好似艺术品。
可它终究是假的。
假的就是假的,出淤泥而不染的活人,怎么会不配接触一个人为塑造的假艺术品呢?
不过这一切,他是不知道的。
后来的他,便遇到了邓儒,在好心之下,与邓儒结下善缘。
看着他记忆中精美的艺术品因为邓儒的离开而崩塌。
那时他便知道,艺术品终究是艺术品,它是有价值的。
现在,它的价值被人取走了。
艺术品便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到后来,就是他被追杀,被无天救下,度化成佛门弟子了。
故事不长。
却是他百年人生的缩影。
很多事情拆开来讲,便是讲上成千上万字也讲不完。
“慕如歌,好听的名字,话说和尚你为什么不要你的头发重新长出来?”
“光头的你被取名叫刘三应该很不舒服吧?明明曾经有那么好听的名字。”
小青听了无慧的故事,她最在意的还是这个。
慕如歌多好听啊。
无慧光头的样子就很俊秀了,如果再长出一头长发,那一定会更好看的。
“只是故意为之罢了,贫僧那时告诉自己,我失去的不仅是头发,更是我的父皇,我的母后。”
“贫僧要为他们报仇,此仇不报,便一日不蓄发。”
无慧平静的说道。
他眼神中似乎并没有仇恨。
似乎是早已大仇得报。
“你现在是神通境界,你的仇人只是一些凡人,那你应该已经报仇了吧?”
小青好奇问道。
“没有,实际上,那年贫僧才锻体境,但我那仇人还未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度,得不到仙宗庇佑。”
“我是有机会报仇的。”
无慧平静的述说着,仿佛那已经是一个旁人的故事。
而不是属于他的复仇爽文。
“听和尚你的意思,你没有报仇?”
小青眉头皱了皱,有些可爱。
有机会报仇,而不是已经手刃了仇人。
“是,并没有报仇。”
“贫僧距离他最近的一次,是在他的大帐中,没有上宗的仙人,没有侍卫,只有贫僧和他。”
“贫僧看着他,他是那样的年轻,和贫僧差不多大。”
“他是个好皇帝,和我那父皇一样。”
“仙宗下的凡间确实需要统一,不然百姓又要打仗,又要面对修行者的屠戮,根本不得安生。”
“他是个好皇帝啊.......如果,他不是个好皇帝,就好了。”
“或许,他是个道貌岸然的皇帝,或许,他鱼肉百姓,不把百姓当人,哪怕是任意一件,贫僧便能毫无心理压力的报仇雪恨,祭奠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
“可他不是,他是个好人,他爱兵如子,军队与百姓秋毫无犯,他还有个一直在等着他的爱人。”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世道,他或许能够和贫僧的父亲成为很好的朋友。”
“他们......都是好人啊。”
“可这该死的世道,让两个好人刀兵相向,只为了共同的理想,统一凡间,让百姓不再受刀兵之扰。”
“贫僧没有杀他,贫僧走了。”
“父亲说过,百姓已经够苦了,让他们甜一点吧。”
“哪怕只是一点。”
“真是该死的世道啊,他们本可以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无慧不知不觉间,平静的面色已经消失不见。
眼角流落一滴泪水。
一边是杀父仇人,一边是自己父亲毕生的理想。
他那时候该是多么的纠结。
明明只差一点就能报仇,可他不敢,也不能。
圣母也好,慈悲也罢。
于情于理,杀了那皇帝,他的父亲,就真的白死了。
可偏偏是那皇帝。
那皇帝如果昏庸些就好了。
如果不是那皇帝就好了。
“.......好怪,你又要报仇,又不报仇,天下百姓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他杀了你的父亲啊。”
小青的眉头几乎要皱在一起了。
她不懂无慧的逻辑。
事实上很多人都不懂无慧的逻辑。
天下苍生与你无慧,不,与你慕如歌何干?
你的父亲死在那皇帝的手中,你该做的是手刃那凡人皇帝。
而不是为了天下苍生,就放过了杀父仇人。
“若是现在的贫僧,或许会为了天下苍生放过他。”
“可那时的贫僧,只是想要父亲的愿望能够实现罢了。”
无慧摇头苦笑。
他不是为了天下百姓才放弃报仇的。
他是为了父亲的理想。
父亲想要百姓能够过几天安稳日子,不要再前有狼后有虎了。
父亲都死了,要他的理想何用?
可父亲已经死了,只有他的理想能够证明他曾经存在过了。
他希望这个理想能够实现。
“不懂,你们人类的天下大势真的好复杂,总是能压得蛇喘不过气来。”
小青快速摇头,将这些东西抛去。
天下大势压在她一个小妖身上,那太痛苦了。
不想听。
“是很复杂,大人们的一个决定,就能够让一个家庭破碎,天下大势的洪流压在小人物身上,便如青山,能轻易压垮一个人。”
“我的父亲,那个凡人皇帝,都是因为仙宗的一个命令,便开始打生打死。”
“所以,这便是我们佛教的意义,教小人物,不再任人碾压。”
无慧笑着,忽然,身上金光大放。
他,直入浑一境。
他不再纠结众生是否值得度化。
他明白了无天创立佛教的真正含义。
教小人物,都拥有反抗时代洪流的力量。
无天佛的主旋律的是反抗,而非顺从,也并非值得。
将批判的武器交给众生,其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