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从几天前从秦夜那里回来后,便一直在思量那个方法的可行性,和李斯商量了许久,也派出各路信使前去仔细的打探了一番。
最后确凿了一些事中关键,这才决定了今日要在朝堂上宣布此事。
嬴政也早在昨天向岭南地区发布了一道旨令,让得屠睢继续窝在寨营,全军整备,等待消息后才能进军。
屠睢接了旨之后,终于如释重负的吐出了一口气,他早就为此愁眉不展了许久,若是这道旨令还没来,他都要以为朝中人在怎么商量定自己的罪了,毕竟那次败战中,可是损失了数万人马的,虽然他在此前也夺下了一些地方,但大秦的赏罚分明,可不会因功而免罪。
最起码,这次战事回朝,自己是少不了一个降职罚俸。
而现在旨意上只字未提自己大败一事,而是反复强调为查明敌军动向前不许出军,这对屠睢看来,正符合了他的胃口,因为屠睢在与土越联盟接触下,也发现了对方的难缠。
因此,得到旨意后,他可是真的连觉都都比以前睡的好了。
回到咸阳。
麒麟殿外的广场上。
大秦百官早在一个时辰便已在此等候,更甚者,凌晨两点多,也就是寅时都没到,那些人就已经来了。
李斯也正在此列,他刚走入自己的位置,就听着旁侧传来了一道声音,很小声。
“通古兄,不知陛下昨日召你前去,是否已经确定了百越之事?”
李斯转头看了一眼,瞧见是同为九卿之一典客的胥桓,便不动声色的轻回道:“长远兄,别急。等会自会知晓。”
胥恒抬头看了眼殿门,发现还没有开的迹象,又接着轻声问道:“我听说关阳侯此番也有意向插着岭南一脚,就是不知道通古如何看这事?”
“关阳侯此举陛下定然知晓,我等的看法有什么用?”李斯闭着眼小眯了会道:“到时陛下定夺就行了,我们做臣子的,做好分忧之事就行。”
听着李斯话里的不沾半事的意思,胥恒撇了撇嘴,也不再言了。
这时殿门突然大开,紧接着便有朝侍大声喊道:“陛下有旨,百官入朝!”
……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无极!”
麒麟殿内,嬴政悠悠从侧殿走来,昨晚由于思量过久,他便是在侧殿睡下的。
当看到众臣纷纷行礼后,嬴政点点头,示意众人起身。
“陛下,关乎百越一事,已经拖了许久,若是还未定下平定之策,臣恐岭南遭生事变!”王绾手持笏板率先一步走出,与嬴政恭声说道。
这些天来,群臣都在向嬴政进谏百越的战事。
可不知为何嬴政对于此事的态度却是陡然发生了变化,就连那提出绝妙见解的李斯也是如此,不管王绾和隗状如何激昂群臣,嬴政都是迟迟没有对百越战事下最后的旨令。
但战事绝不能拖久,否则哪怕是大好的局面,也会突然生变!
所以王绾决定,今日针对百越的战事,必须要有个结果了。
“嗯,百越一事,确实非同儿戏。”嬴政缓缓开口道。
见陛下口风有所改变,王绾心中一喜,忙进言道:“陛下,臣认为,李廷尉几日前所以提及的招降一事,可为上策之选,臣恳请陛下下旨定人前往岭南与屠将军共同商议。”
嬴政闻言悄然低头看向了李斯所在的方位,看着后者对他稍稍点头的样子,嬴政马上收回了视线。“右丞相所言极是,既然这份策略是李卿提出来的,那么这个前往岭南之人,李卿可有人选?”
王绾闻言身躯静然一震,不过很快又是恢复了正常,心中喃喃道,陛下对李通古那厮倒是有些看重了,连荐官一事都主动出声询问,这样看来,以后倒是得与这人走近些了。
王绾心中细想着,还不忘瞥着余光看了一眼群臣中的高大身影。
李斯听后也是明白嬴政的意思,于是便迅速走出队列中,对着嬴政拱手高声道:“陛下,此之人选,事关重要,当乃陛下定夺。”
“不过,臣还有一事要禀告陛下,且也是相关岭南安定一事。”
“哦?”听得李斯口中之言,嬴政装作惊讶道:“李卿还有何事?在朕面前,当直言不讳。”
王绾闻得双臂再次震动了一番,心中对于和李斯深交一事,更加的确定了。
“启禀陛下,臣以为,岭南遍地山林沟壑,湿气从生,温润至极,这种气候虽然是极大的阻碍的我大秦军队的进攻,但也因此,在这种气候环境下,岭南一带水果遍地,且皆是城中富贵之物。”说到这,李斯细细思索了一番,继续道:“而天下商人逐利,若是以此派遣商人前往岭南一带经营,依靠屠睢将军将军打下的那一带作为根据地,想必,我南征军的军饷和粮草一事就能完全得到解决。”
“以此,便能让我大秦国库支出,大大的减少一番。”
且还能让屠将军和那些商人合作,抓取一些逋亡和赘婿之人,让其他们随大军行进,每当再次占领一地,便可将部分遗民留驻于此,这样一来,我军不仅有了稳定的后方根据地,同时,也可使我军不必再前往荆楚一带招兵买马,就地便可补充人力,这样一来,我军优势条件之多,任凭那岭南土越联盟再如何谋划,也必是我大秦脚下亡魂!
言毕,朝堂上一时间众大臣各露不同颜色,当然,惊诧者居多。
这些惊诧没想到是,李斯对于岭南一事能够想入如此之深,连那地有什么水果都知道了。
至于另些面露不同颜色的人,则便是那九卿之一的治粟内史吕严吕清正,他对李斯说出的商人经营一事,显然露出了极大的兴趣。
身为掌管着大秦国库和天下各地粮价一事的官员,吕严自然是知道如今大秦国库已经匮乏到了一种什么地步,特别是近期南军大战,各类粮草和军饷也都是由他发放,这种情况下,各部官员也都是伸着手找自己要钱,国库哪来有众多存银。
若不是统一之初,六国钱财全都被抢夺一空,然后转到了国库里面,再加上这两年收上来的各地赋税。
怕是早就穷的揭不开锅了。
现在听到了李斯说的商人能解决百越的那一笔巨大开资,所以,别提他现在有多期待这事能成了。
只要南征的那一大笔钱能够省下,那么国库中的那些剩余钱财,应该还能支撑下去,这样也不至于俸禄军饷都发不出,再次的去征税加徭役。
这样压榨逼迫百姓,吕严也是极不想看见的。
而对此此事有着另一种看法的人,便是担任着泗车庶长一职的渭阳君嬴傒了,他的脸上可是明显的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身为掌管着皇亲宗室,又本身生为大秦宗室之人。
对于那些商人插手岭南且蝇头小利的谏言,赢傒心中自然是极其不愿的。
他认为那些只会以黄白之物的低贱商人,完全不够资格染指大秦军事之事,更别说如此重要的百越之战。
赢傒抬头看着场中的挺拔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