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不说话,便又笑了笑道:“那日我和小六月坐完木马回来发现你不在了,我们到处找你,却发现你沉在泳池……”我只觉得说不出的不耐烦,曾经他怎么骗我的事情,他让他的保安人员将拖走骂我是疯妇的样子,我已经记不得了,但是他从游艇游向宁宸溪时的样子,只怕我这一生一世都会记得。
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还想再甜言蜜语再骗我么?他以为我彻底的忘了所有的事情,他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可是我记起来了啊,我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他说道:“……当我从水中救起你的时候,你已经没有呼吸了,我以为……”说到这里他声调慢慢地低下去,说道:“我以为你再一次的要离开我了……”他伸出手来想要摸我的头
我想起了连叔迷离的眼泪,我想起了哥哥奋不顾身救我的场景,我突然一下拔下我手上的针头,狠狠的朝他胸口刺去。
我那一下子用尽了全力,他压根都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刺他,所以都怔住了,直到最后的刹那才本能地伸手掩住胸口,针头极细却也是极尖锐的,我一直几乎是将整根针刺入了他的掌心之中,血慢慢的地涌出来了,他怔怔地瞧着我,眼睛里的神色复杂得我看不懂,像是不信我竟然会对他做这样的事情。
其实我自己也不信,我松下手,觉得自己的手斗得厉害,我就一直看着他流血的手。
过了好久他竟然拔出了那支根银针,他拔得极快,而且哼都没哼一声,只是微微皱着眉,就像根本不是自己的血肉之躯似的,血顿时涌出来,我看着血流如柱,顺着他的手腕一直流到他的袍口之上,殷红的血迹像是蜿蜓像一根枝杆一样,慢慢地爬上他雪白的衬衫浸染成一朵一果盛开火红的玫瑰一样娇艳无比,他捏着那根在灯光的照射之下仿佛还发着寒光的银针看着我,我突然心里一阵阵发慌,像是透不过气来。
他将针掷在地上,在寂静的房里发出‘铛’的一声轻响,就像是落在我的心底一样,他的声音既轻且微,像是怕惊动什么一般的问:“你想起……?”他一字一句,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我,像是在受着某种煎熬一样的痛苦眸子。
我紧紧的咬着唇,看着他,却是不愿意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告诉他想起了曾经那样不堪的过去,与他之间的种种恩恩怨怨,我们之间隔着血海一般的仇恨吗?
就如他以前所说原来遗忘未必是一件坏事,对于我而言是真正的幸运,可是这样的遗忘为什么不是一辈子,让我永远也不要想起来。
我自欺欺人的转过脸,他却说:“我知道了。”我想他也许已经猜到了,可是他的声音似乎透出淡淡的苍凉。
陆承煜的手还在流血,他抓着我的胳膊,捏得我的骨头都发疼,他逼迫我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我的眼睛,他问:“你想起来了是不是……”他又问了一遍:“你想起过去了对不对!”
我紧紧的咬着唇,我的胸腔像是压着一团火一样的看着他,我依然不愿意吭声,直到我的嘴里尝到了一丝腥甜的味道,我就这样倔强而执着的看着他,最后我的眼睛渐渐的湿润了,看他也是越来越模糊了。
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命运会如此地捉弄我们,一次又一次,将我逼入那样的决绝的过往,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中竟然是难以言喻的痛楚,犹带着最后一丝希冀,似乎瞪着我,我就能说出来的答案不是他想的那样一般。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手上的血沾到了我的脸上,温凉的并不带任何温度,他说道:“初夏,无论你有没有想起过去,我都要娶你为妻,婚礼的日子我已经定了。”我撇开头不想看他,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捏得我的肩头剧疼,令我不得不去看着他的眼睛。
在注视他的眼睛的时候,我忽然很想知道他跳下去救宁宸溪的时候,和在我失忆的时候对我百般呵护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难道只是为了去得到一个他从未得到过的人吗?
这个男人是我曾经很想嫁的男人,是我曾经拼了命也要生下有着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的父亲,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骗我,直到现在,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又在骗我,他现在说得振振有词,可是一转眼,他又和宁宸溪抱在了一起,看我的笑话,看我一次次的落败在他手里吗?
即使没有曾经的那些,就是哥哥死去那一件事情,即使是失忆,婧怡讲述给我听,我依然能心如刀割一样的疼痛,所以哥哥的离开,已经让我痛入骨髓。
我的声音有些支离破碎,可怕得简直不像我的自己的声音。我说:“好。”只是简单的一个字,我竟然没有一丝犹豫的就答应了,我自己也不不知道是出自于一种怎么样的心情答应了他所说的结婚。
他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样的,然后大笑了起来:“初夏……”我甚至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颤抖,他甚至不顾自己的手上还汩汩地流着血,一直流将他胸前的衬衫给染红了,他伸手抱着我。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我觉得心如灰烬,可是此时此刻,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觉得疲倦极了,也累极了,我倚靠近他的胸前慢慢的的阖上了双眼,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着。
没过多久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曹婧怡,曹婧怡送了些吃的过来,陆承煜才放开了我,婧怡看到他身上全是血十分的诧异的睁双眼看着他,陆承煜却只是不在意的说了一句:“不碍事。”
“我出去一下。”陆承煜轻轻的说着。低下头想要在我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可是我却头一低的避开了,他的眼里微微有些怔然,随既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随后她又看到我的针头拔了下来旋即惊呼了起来叫着:“这地上怎么这么多血……”然后她又叫来了护士,替我重新扎针。将血清理了。
然后倒了一些粥出来端给我,我伸手接过,她状似的问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愿意让她知道,我甚至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我已经想起了过去的所有事情,即使陆承煜已经猜到了,但我并没有亲口承认。
我随便她一声一声的叹息,一遍又一遍的问着我,我就是不回答,我告诉了她我想起了过去,我要怎么样面对陆承煜,恨他还是爱他,我真的不知道。
我低着头喝了几口热粥便放下了,随即又躺了下来,婧怡以为我累了,于是没有再追问。
我在医院里调养了三天,医生检查没有大碍了才出院,自从那之后陆承煜就一直让婧怡跟着我。
“初夏,这套婚纱你觉得怎么样?”婧怡带着我去了婚纱店,拿了一套抹胸鱼尾式的婚纱给我看,我看着这件闪闪发光的婚纱,怔怔的的忽然掉下眼泪,婧怡看我哭,顿时慌了神,将手中的婚纱递给了服务员,牵着我走到了沙发上,替我擦掉眼泪,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还没出嫁就哭成这样了,要是出嫁那天可不许这样了啊。”她替我擦着脸,又替我顺了顺头发,,就像一个大人在照顾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她这样安慰着我,我的心忽然一下就有些放下来了。
其实我心里明白,我自己是完了,从前他是雷恪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他,我忘了一切之后,我又喜欢上陆承煜,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地骗我伤害我,我竟然还是爱着他。
我曾经多么的期盼,世间真的有哥哥所说‘忘川湖’跳下去就会忘记所有的烦恼,可是当我真正的忘记所有的烦恼后,我再次的跌进了陆承煜为我编织的温柔里,让我再一次的爱上他呢?我真的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婚纱可有满意的。”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想法当中,陆承煜走了进来看着我眼里装着温和的笑意的看着我们问着。
“试了几套,初夏好像都没有特别中意的。”婧怡替我回答着。
陆承煜一听,对着店里的服务人员道:“尽快设计出让我妻子满意的婚纱,要快。”他的语气依旧如同王者一般发号施令一样。
我们从婚纱店里走出来,外面的太阳很晒,陆承煜提议去以前我最喜欢的一个餐厅吃饭,我也没有什么兴致的摇头不想去。
我无力靠车窗上闭着眼睛,车子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我的身子也猛地一下向前倾,头也重重的撞在了玻璃上,陆承煜皱着眉,有些不悦的问着:“怎么回事。”
“先生,撞到人了。”前面的司机小心翼翼的说着。
“你是怎么开车的。”陆承煜一边替我揉着额头,语气很是不善甚至带着些许阴冷。
我拿开他的手道:“先看看有没有撞伤人吧。”说着,我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看到一个身着一个道袍的人从在地上,脸上有些微微的痛苦,我急忙的上前问道:“您没事吧。”
他睁开眼睛看着,挥了挥手:“不碍事,不碍事。”然后示意让我扶他起来。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您真没事吧,要不我们送您去医院吧。”
这时陆承煜也从车子上下来了,一把将我拉开,伸手扶着那个人,那人看了一眼陆承煜,眼神突然一下从柔和变得有些锐利了起来,摇了摇头:“姑娘心善,老夫赠你一言。”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她盯着我看着,我被这样犀利的眼神看得我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头,他叹了一口气道“前世孽,今世债,无缘,无缘啊!”
我坐在窗前,望着眼前开满枝头的粉白的桃花出了神,而这座苑子是陆承煜命人特别设计的,里面的桃花一年四季都不会凋谢,艳丽的花瓣花得极是灿烂,可我现在确没有这样的心情去欣赏这样的美景。
“初夏,快来吃水果。”我也不知道陆承煜到底给了婧怡什么好处,婧怡现在就像一个保姆一样的候在我的身边。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看不到她,几乎对我是不离身的。
我转过头摇了摇头,依旧盯着外面的花发着呆,我现在经常一发呆就是半晌,婧怡觉得我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从失忆后我的性格很是开朗,现在这样安静,她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我却再也不与婧怡的眼睛对视,我害怕她看出些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