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的怀中一脸依赖的乔熙难过地想,这次是自己演过头了,现在要怎么收场?
这个时代,是不是还没有相思病这个说法啊?她本来只是想要让楚淮发现,自己对他有多在意。
但是目前看来,估计是玩脱了。
楚淮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他的目光平淡,几分探究:“想家?”
乔熙和他对视上,之后便不安地别开了视线:“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小乔?”他的语调诱哄:“你告诉我,你想家吗?嗯?”
乔熙用力摇头。
开什么玩笑,她爱意值还没攒满,现在离开,那不是功亏一篑吗?
“你看见了吗?她说她不想。”楚淮看向医生,语气陡然寒凉,压迫感骤然袭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诊错,就去地狱行医吧。”
“殿下!”医生哐的一声跪下,口不择言:“我都是遵从陛下的吩咐,请您饶恕我。”
这一次,乔熙的目光也好奇地放在了医生的身上。
后来,在医生断断续续的解释中,楚淮的目光愈发冰冷。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医生,语调意味不明:“父亲竟想要将我的小乔送回潜斯曼国?”
“殿下,潜斯曼国和奥勒帝国之间局势紧张,维曼说了,只要将他的女儿归还,他愿意劝说潜斯曼国王,归顺奥勒帝国。”
“原来,奥勒的繁荣竟要用一个女人换取吗?”楚淮挑着唇角,眼底一片狠戾:“你回去告诉奥勒?德古,我不会让乔熙离开,至于潜斯曼国,他们如果不愿归顺......”
他说到这里,生生顿住。
因为怀里的小玫瑰扯着他的衣角,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楚淮,我不会离开的,但是......不要开战。”
楚淮抿着唇角,脸色难看得吓人,却还是没有直接拒绝乔熙的请求。
他从前以为,他能将私人感情和政事分得很清楚,可是当他看见怀中哀求着自己的女孩时,那些冷硬的话梗在喉间,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摸着乔熙的发,安抚的意味很重。
医生离开的时候,双腿都在颤抖。而楚淮替怀中哭累的乔熙梳拢着头发,从始至终,没有再抬头多看他一眼。
一直到走出这栋阴沉华贵的宫殿时,这位医生竟然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上帝作证,他真没有想到传闻中的储君殿下,是这样的公私不分。
奥勒?淮作为帝国的皇储,作为帝国历届以来最铁血的储君,竟能对一个毫无攻击性的女子妥协退让。传言他从不向任何人许下承诺,可他却答应那位小公主不轻易攻占她的国家。
桩桩件件多么骇人听闻,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
在地上跪了太久,医生的着装略有狼狈。刚才的画面叫人震悚,他心乱如麻,只能低下头,整理着自己的白大褂掩饰情绪。等到情绪稳定下来,他才跌跌撞撞地走上一旁的马车。
他想,国王也许错了,殿下这次,并不是闹着玩的。
潜斯曼家族修炼出了最锋利的刀,刀锋直指奥勒帝国未来的主君……
......
乔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光景。金色的阳光落进房间里,给略显冷清的空间增添了一抹温柔明丽。
昨天为了打消楚淮的念头,天知道她费了多少心机做戏。哭到最后,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维曼公爵对她很好,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潜斯曼国生灵涂炭。哪怕,这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楚淮一身勾金丝的黑色服饰,看起来庄严肃穆。在这个时代,黑色是贵族专属的颜色,颜料的价贵,平民只能穿白衣。而黑衣,被称为“柔软的金子”。
“昨天睡得好吗?”他亲昵地握住她的手,仿佛昨天的一切都不曾发生:“我给你准备了新的助眠香料,如果想睡觉的时候,可以点燃一些。”
你笑的这么吓人,我不敢睡得太死。
乔熙这般想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她眨着湿润漂亮的眼睛,就这么乖巧柔顺的看着楚淮:“你会伤害我的父亲吗?”
楚淮原本想要捏捏她睡醒以后红扑扑的脸蛋,此刻听见她的话,手悬在半空,就这么冷淡地看着她:“小乔,你知道的,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愿意对潜斯曼国的任何人做什么。”
“我在潜斯曼国待了四年,我喜欢那里所有的风貌。”
乔熙却在这句话中,听出了截然不同的意思。
什么叫所有的风貌?
合着这是把地形城防要塞都摸透了。
她心中难免寒意,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心灰意冷:“至少......留下他们的性命。”
“当然。”他握住她的手,在背上落下一吻。
乔熙眼底的光有一瞬间亮了起来,可是很快,又重新湮灭了。
因为楚淮说:“如果他们都不反抗的话......”
怎么可能不反抗,那是他们的国家啊。
“我要去参加会议,有什么事,我们回来再讨论,好不好?”他的声音带着商榷。
“什么会议?”她仰起头看向他,声音不稳:“关于我的国家吗?”
楚淮笑得很妖异,一双多情温柔的眼睛,眼底有红色蔓延:“我的小乔,你真聪明。”
似乎是怜爱的叹息:“我还是更喜欢刚刚遇见你的时候,你那个时候,没心没肺得叫人可恨。”
乔熙觉得楚淮真是自相矛盾,但是她已经没有心情去回应了。
两个人之间,有说不出的心墙伫立起来。透明的,却那么真切地存在......
连续几天的阴雨以后,奥勒的天空变得晴朗起来,冰雪也有了初融的痕迹。
乔熙一个人在卧房里,看着窗外的景致出神。
楚淮已经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回来了,照顾她的女佣们沉默寡言,绝口不提他的去向。
乔熙手撑在窗棂上,叹了一口气。
“栖栖,楚淮是不是去攻打我的国家了?干什么打打杀杀呢?”
[在没有形成大一统以前,战争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你别忘了答应我的,如果楚淮伤害了我的家人,我要你帮我离开。”
[我知道,代价是你要多完成一个世界。还有什么别的事吗?]系统一如既往公事公办。
“没了......”她蔫了吧唧地说完,挥挥手:“你走吧。”
她的话音落下,有人拉开了卧室的大门。
满目焦急的维曼公爵走向乔熙,在乔熙惊讶喜悦的眼神中,抱住她。
“乔,你还好吗?”维曼公爵的声音沙哑,这位年迈的大臣对于他这个女儿,从来都是珍而重之。
“父亲!我很好,我很好。”乔熙也用力抱住了维曼公爵,重逢的喜悦在两个人之间萦绕。
很久以后,乔熙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她看向维曼公爵,带着几分疑惑开口:“您是怎么进来的?楚淮呢?他放过我们的国家了吗?”
维曼公爵的脸上露出了悲哀。
“潜斯曼国......已经成了奥勒帝国的番邦。”这句话,从这位兢兢业业的公爵口中说出来,难言的沉重。
潜斯曼国这么多年的基业,到底葬送在了他们这一代人身上。
“那......我们的子民......”乔熙不敢再说下去,她怕这个结果,是她不能承受的。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般,乔熙不知道自己对楚淮的攻略要怎么进行下去。
“你放心,他们都很好。”维曼公爵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甚至没有开战。奥勒帝国抓住了我们的经济命脉,我们只能选择臣服,这是损失最小的方式。”
乔熙这才放心下来。
她对于潜斯曼国成为奥勒的藩国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怒气。天下大势,原本如此。更何况,还是用如此和平的方式收复。弱肉强食,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乔熙也觉得庆幸,好歹没有隔着血海深仇,那么攻略什么的,也就不至于让她太言不由衷。
她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道:“楚淮呢?他人呢?”
维曼公爵的脸上有极其复杂的神色:“他现在......应该已经成为奥勒十一世国王了。”
乔熙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老国王的身体已经这么不好了吗?”
维曼公爵的唇边出现一个诡异的笑容:“弑父夺权。”
乔熙泪奔:“栖栖,我觉得楚淮是个人渣?”
[亲,你这边说对了,恭喜你。]
乔熙:“......”
......
奥勒帝国的皇宫,楚淮坐在王座之上,富丽堂皇的王宫,此时除了他的足下之地,到处都是尸山血海。
眉眼艳丽的少年坐在王座上,手里是正在燃烧的布帛。燃烧尽的灰烬堆在他的脚边,一片狼籍。
此时大殿的中央,老国王蜷缩在地上,正在不断发抖。他的胸口,是一把精美的匕首。
而他的身侧,是尸体已经被打成筛子的麦基。
楚淮将最后一点布帛扔在了地上,动作优雅地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缓缓走向他:“尊贵的父亲大人,遗诏我已经烧了,我会重新写一份,等我登上王座了,就派人烧成纸钱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