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张碧痕养的那个赔钱的养女,有朝一日竟然有资格和她坐在同一个班级上课。
乔熙这样的“下等人”,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侮辱空气。
而乔熙完全没被干扰,没心没肺地学到了傍晚,一点也不受影响。她知道,张碧痕不愿意让旁人知道她的家境,自然也不会在旁人面前揭自己的短。
说到底,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张碧痕这样一个破落的生母,她在南城中塾读书,和北城的一切早就没有瓜葛了。
乔熙太明白她心中所想,所以才分外替张碧痕寒心。
下学的时候,天空中有蒙蒙细雨。
乔熙站在校门口,看见张莞香和几个女生手牵手从她面前走过。她们都撑着蕾丝花边的洋伞,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多是打量,算不上友好。
张莞香平日是住校的,不到礼拜六是不会离开学校的。
几个人眼神探究,分明是想看看这位神秘的新同学究竟是什么身份。
乔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从自己面前走过,之后扬起了一抹略带讽刺的笑。
为了看自己一眼,特意绕远路回宿舍,也是辛苦。
她兀自出神,远处一辆普利茅斯缓缓停下。
司机拿着伞,从驾驶座出来,小跑着到乔熙面前,替她撑开伞:“小小姐,宋先生在等您。”
不过半日,连称谓都换了。
她越来越吃不准宋淮越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宋淮越坐在后座,一身精练的西装,腕间的表已经换了一块。
他双腿交叠,姿态随意,在听见乔熙上车的动静时,微微侧过脸:“学校好玩吗?”
乔熙扑进他的怀里,司机见状尴尬的别过脸,连忙关上车门。
“像什么样子!”宋淮越低斥,语气却还是很温柔。
除了第一次见面时的不愉快,他这个人在自己面前,都是温柔雅致的性子。
乔熙在他的怀中用力蹭了蹭,见他不阻止,便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瑾由,我是不是很土?”
宋淮越看着她未经修饰的发和素面朝天的脸,唇角扬起一抹笑:“没有,你很可爱。”
乔熙闻言仰着脸看他,眼神可怜巴巴的:“我看见学校的女孩子都有洋伞和裙子,我也想要。”
宋淮越看着她一脸殷切的模样,笑了:“好,我让下面的人去给你置办。别的女孩子有的,我都会给你。”
乔熙这才心满意足地靠在他的怀里,之后回去的路上,总统先生这位不知天高地厚义妹提出了一大堆要求。
无非女儿家的吃喝玩乐的物件,宋淮越一一应下,好耐心的样子。
乔熙知道宋淮越答应得这么痛快,是因为这些东西无关紧要。
而她之所以提,则是想让他慢慢养成答应自己要求的习惯。
晚间的用完饭,乔熙就收到了洋伞和裙子。
一整排的洋伞,都是洋超市最新潮昂贵的款式,而那些裙子,很多都是意国的设计师的珍藏款。
宋淮越作为旻国总统,拿出手的东西,果然都是最好的。
乔熙几经挑选,换上了一条水滴镂空的露背连衣裙,她穿着连衣裙,像只漂亮的小鸟,也像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她顺着回旋的余地一路往下,步伐轻快地走到宋淮越的面前。
她问他:“宋先生,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
宋淮越用平日里批示国民经济计划,作报告时调节话筒,签下一份份重要文件的手将她揽进怀中,在她的耳畔低低地说:“好看,让哥哥抱抱。”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刻意温柔的语调,简直是撩拨小姑娘的利器。
乔熙撩人不成反被撩,被他抱在怀中,一身不吭,耳廓通红。
宋淮越常年握笔握枪的手有一层薄薄的茧,他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她的背,看着她气息越来越紊乱,眼眶都开始有水光,才微笑着柔声道:“小乔,你还没有成年,不该这么穿。”
乔熙的目光无辜,刚想要再接再厉,继续开口说什么,电话响了。
宋淮越随手捞起电话接通,他听电话的时候侧着脸,大厅的灯光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很好看的错落光影。
对方不知道在那头说了什么,他平素温柔雅致的面容渐渐多了几分冷意,声音也寒气森森的:“你告诉唐希,他如果不想当少校了,自然会有很多人想要当。”
“这些事,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呵,我现在就过来。”那声冷笑,叫人手脚冰冷。
乔熙听着他很是威严的话语,突然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冒犯了。
她怎么敢不管不顾撞进他的怀里,怎么敢一点都不怯场地撩拨他。
他再怎么温柔和善,怎么能俊雅随和,也是旻国总统,一句话予生予死。
她怎么敢这么大胆嚣张?
乔熙后知后觉地有些怵了。
而宋淮越啪嗒一声挂断电话,再度看相乔熙,已经恢复了温柔模样。
他扣着她的腰将她单手抱起,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乔熙愣了愣,宋淮越已经扯过一旁的床单替她盖上:“我要出去一趟,你等等自己上去睡觉,可以吗?”
乔熙握着他的手,声音乖巧:“你......要去哪里?”
宋淮越说:“酒会。”
他说完,看着乔熙很是期待兴奋的眼神,补充道:“你还没成年,不能喝酒。”
乔熙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我可以,我想去。”
宋淮越知道,他不该同意的。可是一时之间,他看着她雀跃的目光,没忍心拒绝。
他不知为何,对这个莫名其妙闯入他的世界的女子,总是比平常多了许多忍让。
“可以去,但是不许喝酒。”他让步。
乔熙满口答应。
酒会在南城的爱德丝特大酒店。
乔熙身上的水滴镂空连衣裙新潮又漂亮,很适合这样的场合。
她提出不更换,宋淮越没说什么,只是在快要抵达之前,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夜色化不开的浓稠,宋淮越看着她,眉眼藏匿在背光的阴影处,像藏着一潭很温柔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