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熙看着他静水深流的眸子,只觉得里面一片晦暗浓郁。刚才的饥饿感一瞬间消失得彻底,此时此刻,这饭,属实是有点吃不下了。
“你......”乔熙组织着措辞,小心翼翼:“你是不是生气了?”
宋淮越捏着她的下巴,语气晦暗生涩,意有所指:“小乔,你也知道我生气了啊?”
他说得这么温柔,可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冷淡。
乔熙简直欲哭无泪:“我不说,就是不想让你担心。”
“究竟是不想让我担心,还是想要保住你想要保住的人呢?”他的喉间是模糊的语调,低低的沙哑:“你养母的女儿,你倒是宝贝得紧。”
乔熙没有想到,宋淮越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那么自己刚才的扯谎,岂不是火上浇油?
她从心头生出了许多慌乱,连带着目光都有了几分瑟缩:“瑾由......你听我说,那个人是我的姐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她也算是我的家人。”
她说得小心求全,每个字都是满满的商榷退让之意。
而宋淮越目光平直地看着她,里面的情绪平淡如水。
乔熙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于是更加心头纷乱。
“小乔,”他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开口的时候,语气薄有笑意,那双墨黑深邃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晦暗未明:“为什么这么害怕?嗯?你怕我杀了她吗?”
话落,他的眼底生出嘲弄的笑意,很淡,可是乔熙看得一清二楚。
他未加掩饰的神情,一针见血的话语,直指出她心头最深处的慌乱。
乔熙惊诧地抬眼看他,那句“不是”梗在喉间,连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她只能重新低下头,漂亮的面容未染铅华,干净到一尘不染,很容易叫人心生怜惜:“瑾由,别这么和我说话,我会害怕的。”
宋淮越眼里凉薄的笑意湮没成灰,他温凉的手指扣住她的后颈,唇与唇之间的厮磨,催生出些许安抚的味道。
“该害怕的人是我吧?我竟不知道,我在你的眼中这么残忍。”
他的鼻尖亲昵地蹭过她的面容,她听见他的声音,那样深沉低哑的晦暗,叫人的心都蜷缩:“小乔,其实你如果想要留下她的性命,我就会留下。只是......不许再骗我了,知不知道?”
乔熙的手嵌进柔软的锦被里,她揪紧身下的床单,声音低低的:“我不会了。”
“好乖。”他喟叹,话语中的温柔,更像是哄小猫小狗似的温情:“以后,不许再骗我,嗯?”
乔熙知道,不会有下次了。
她低估了一国总统的权势,还以为自己那些小聪明可以混淆一时,可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乔熙想,她大约不会再做这样没有意义的蠢事了。
晚间的时候,宋淮越带着乔熙下楼,他就像是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忘了,姿态温柔到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熙坐在他的身侧,吃着他递过来的各式食物,难得没有起挑逗的心思。
宋淮越看着她尖巧的下巴,声音淡淡地说:“多吃点,你太瘦了。”
这么正常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从宋淮越的口中说出,就是如此的引人遐想。
她脸色微红,依从他的要求,吃的比往常还要多一些。
饭毕,宋淮越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背后的伤口,道:“刚刚我只替你简单处理了伤口,我叫了私人医生过来,他会带上好的跌打药,涂上了明天就能化淤。”
乔熙其实没有痛感,张莞香制造的那处伤口对于她来说,真的是无关痛痒,可是她还是依从了宋淮越的话,没有拒绝。
她知道,她的每一句不疼、拒绝,在宋淮越的眼中,就是偏袒、包庇。
而他这般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怎么会容许她在自己的面前维护另外一个人。
她最好,就是什么都不说。
晚上,乔熙在宋淮越的要求下泡了药浴,他推开浴室的门进来的时候,乔熙还泡在药桶里。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领口处的领撑是墨蓝色的,很雅致。
他总是会很在意这些细节处的修饰。
乔熙的手捏在木桶边沿,一双狐狸眼被热气熏得湿润润的。
她抿了抿水分饱满的唇,才道:“瑾由,我还在洗澡。”
宋淮越将袖口一寸寸挽起,露出半截精瘦有力的冷白色手臂。
他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问:“泡了多久?”
乔熙说:“半个小时了。”
宋淮越点了点头,从一旁拿过浴巾,之后将手伸进药香味的浴桶中,将乔熙整个人捞了起来。
乔熙只来得及低低地惊呼一声,就已经整个人靠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只觉得他的声音比往日更加真切动听了。
他说:“我来替你上药。”
乔熙的脸发红:“这种事,可以让赵婶来的。”
“赵婶年纪大了,还有老花眼。”他说完,将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浴巾被撤开,她整个人很没有安全感,下意识蜷起来。
宋淮越没有马上替她上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声道:“小乔,在我面前不许遮挡。”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尾微微发红,看起来神情透着偏执,还有一股说一不二的强硬。
乔熙觉得,宋淮越可能没有她想的那么温柔。
她低声:“我害羞。”
宋淮越弯下腰,掌心滚烫,敷在她的脚踝上,微微用力,让她平直地躺在他的身下。
他的目光如实物,一寸寸掠过她的肌肤。
乔熙被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被人这样注视,没有人会觉得自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宋淮越说:“转过身趴着,我替你上药。”
认识宋淮越这么久,乔熙没有见过他像今天这么强势直白,她知道他有意让自己记住这次撒谎的教训,于是也就不反抗了。
微凉的膏体落在她的患处。
这天之后,乔熙觉得她在宋淮越面前,几乎已经没有了羞耻心。他将她看得太仔细,以至于她在他的面前,真的彻底没有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