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高估了乔熙的乖巧,她在喊了他两声之后,见他没有反应,已经自己自发自觉地爬上了一旁的沙发,坐在了上面休息。
乔熙想得很简单,大半夜的,自己叫了他两次他都没回应,估计是睡死了。既然如此,自己还是早些休息吧,何必傻乎乎地跪在地上给自己招疼。
乔熙坐在沙发上,开始敲着自己酸痛的腿。
她一边敲一边想着,明天该说些什么缓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毕竟,还有一颗星的爱意值没有收集。
乔熙这个人,有些鸵鸟心态,她原本对宋淮越有许多好感。可是这天晚上被他这么一吓,那些好感缩回去大半。
换句话说,就是乔熙有些怕他了。
然而她坐在沙发上没有休息多久,突然被一道身影挡住了眼前原本就微弱的灯光。
乔熙心跳慢了一拍,有些迟钝地抬起头,便看见宋淮越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乔熙脑海中划过的第一个念头是:
偷懒被发现了,哦嚯,完蛋!
第二个念头是:顺毛顺毛顺毛。
她这般想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住宋淮越:“要不......我们重新举办一次婚礼吧,我发誓,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反悔了。”
乔熙自我安慰,好歹只有三星的恨意,又能有多难办。
哄不就完了?
而宋淮越听着她不知所措的话语,开口时,语气很凉薄:“我凭什么再娶你?小乔,你以为你是谁?嗯?”
口是心非!我是你四颗星的爱意的所有者,是你心尖尖上最喜欢的人!
她的语气更加真诚:“瑾由......我其实,真的想嫁给你的。”
宋淮越想,他不该相信她说的任何鬼话。
可是为什么心头却已经控制不住,产生了悸动。
乔熙见他面色松动,心头松了一口气。
宋淮越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宽大,她很是小心地掀起衣摆,露出自己红肿的膝盖,煞有介事地说:“瑾由,这会不会留疤啊?”
说完,又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语气无辜地说:“留疤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宋淮越听见自己心口妥协的叹息,似乎有个声音一直不厌其烦地对他说:“宋淮越,已经够了,她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你晚上已经把她吓哭了,还不够吗?你该原谅她,给她一次机会的。”
这话语在他的脑海中一遍遍重复,一次比一次更清晰。
他还没有做出决定,手却已经轻轻拍着她的发,以示安抚。
乔熙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她生怕再产生什么变数,于是低低地撒娇道:“我今天...…还可不可以睡觉啊?”
宋淮越觉得,自己大概是着魔了。
他抱起乔熙,将她放在了自己刚刚躺过的那侧被褥里。
那被褥里还有着他的体温,很暖和。乔熙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就没心没肺地入睡了。
宋淮越却睡不着,他看着乔熙恬静的睡颜,两个自我在心中拉扯。
他怎么就在她的三言两语下,就轻而易举地放过她,还抱着她上床入睡。
他明明打算,让她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的。她让自己在婚礼上,在所有看客面前丢了脸,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折辱触怒自己。
可是乔熙,她不仅仅做了,她还全身而退了。而他看着她眼底的青灰,竟然硬不下心肠惊扰她。
此刻,她正躺在自己的身侧,睡意安然。
宋淮越想,他从前,分明也是那样一个手腕铁血,说一不二的人。可是现如今,怎么就这般好说话了?
他自我诘问了片刻,又释然了——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乔熙罢。
最先爱上,爱得深刻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是被动的。哪怕他从前在神坛之上,也只能被生生扯下。
怪不了谁,是他自愿喜欢她的。
宋淮越沉默地注视着她的睡颜,指尖刚想要抚摸上她的面容,却听见她的梦呓。
她说:“阿策,不要死。”
那指尖悬在半空,如同电影的慢镜头,一帧一帧地缓慢停顿。
慢镜头结束,他的手已经悬在她的脖颈上方咫尺之距。
他的目光猩红犹如困兽,手却在一寸寸收拢。
可是很快,在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的那一瞬间,他慌乱地撤回了手。
宋淮越看着自己发抖的手,眼神幽暗到了极致……
乔熙这一夜应当是担惊受怕的,可是意料之外,她睡得很安稳。也浑然不知这一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半分也没有察觉到宋淮越对自己那一瞬的杀心。
晨间醒来,膝盖已经被人妥善包扎了。
乔熙盯着自己膝盖上的纱布,弯了弯唇角。
真是口是心非的男人,还不是心疼自己了嘛!
她几乎能够想象昨天夜里,宋淮越就着微弱的灯光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模样。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却妥善地将一切都处理好了。
乔熙从床上起身,晨间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温热的。她在窗口站了一会儿,才松懈了神经,朝着门外走去。
只是意料之外,那门把手纹丝不动。
乔熙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宋淮越关起来了。
她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窜,她的掌心渗出了汗。
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把她关起来。
乔熙一直觉得,宋淮越是所有位面中脾气最好的那个。
哪怕昨夜,他虽然失控,但是自己似乎也已经成功地安抚了他。可是为什么一早醒来,她还是被他关了起来?
从前的位面在做小黑屋这件事之前,好歹还是有些征兆的,可是宋淮越,他前一刻还在温柔地给她上药,就连晨起的时候,也没有惊动她。
怎么此时此刻,她却已经被囚禁在了这方寸之内。
乔熙往后退了两步,步伐踉跄地跌在了地上。
她只能让自己努力镇定下来,她还差一星的爱意值,两星的恨意才能完成任务,她不能乱。
乔熙的指尖嵌进掌心,只是没有痛感,所以也起不到任何转移注意力的所用。她的脑子嗡嗡一片,就这么坐在地上,枯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