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世人眼中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午夜梦回,容貌昳丽的少年天子纠缠着她,漂亮的眉眼深红,语调蛊惑,他说:“母后,给我生个皇长子,好不好?”——江心月白
盛宣朝,庆嘉一年,皇城,雪。
瑞雪丰年,雪片覆盖之下一片纯白世界。
本该是冷清时节,可皇城之内,天子脚下,入眼可及是一片热闹喧腾。
街道上过往的众人,脸上都有着喜气。
那卖鱼的摊贩和买瓜菜的婆婆你一言我一语地笑谈,遇到有抠门的小妇人想要讨个便宜价钱,均是破天荒地爽快答应。
这一切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近日大赦天下的圣旨和三年内减税消赋政策的颁布。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自然也就大方了。
而这两个惠民的政策,都基于同一件大事——新帝登基。
新帝名叫容淮,称庆嘉帝,乃先帝容箴的幼子,时年二十,不过弱冠的年纪。
传闻庆嘉帝样貌生得极好,放眼盛宣朝,无人可比拟。只是心思冷沉,在登基之前,仅凭自身一人便独断专擅锦衣卫和禁军,御下手段极为毒辣。
现如今,他一朝登基,成为新君手握权柄,登顶万人之上。这些往事,怕是也再无人敢提起,众人也只说新君仁厚宽下。
自古以来的惯例,改朝换代后,朝臣会有一次大洗牌,后宫也不例外,会迎来一大批新人。
现如今,庆嘉帝后宫空虚,一年一度的选秀更是近在咫尺。有能力有女儿的人家,单是看着这份皇家尊贵,便都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了。
更不必说,庆嘉帝年轻俊美,这普天之下的女子,谁不争相倾慕?
诸多喜事之下,皇城之内,正是难得的喧腾鼎沸。
此时,乾嘉宫。
富丽堂皇的典雅宫殿,旁水而依,靠近御花园,能闻到阵阵花香。大厅里金丝碳烧得噼啪作响,厅子里便是温暖如春的模样。
乔熙穿着繁复的华服,端坐在外厅的主位上。
她穿着薰貂做的紫金冠,一式明黄朝袍,袍子上绣着九条金龙,五色云相间,明黄绦,裙摆是八宝平水。端的是仪态端庄,威严端肃的模样。
她的面前跪的一群人,是先帝的后妃,现如今该称为太妃、太嫔、太贵人了。
今日,这些人循照惯例,向乔熙问安。
大约一个时辰,众人才散去。
在接受完后宫妃嫔的行礼之后,乔熙重重吁出一口气,毫无形象地快步往内室走去。
她直喇喇地躺在绣着大片牡丹的软榻上,刚才生硬流露出的端庄都变成了小女儿的娇憨。
照顾她起居的侍婢冬儿原本站在不远处等着传诏,此时见状,连忙跑了过来,脸色大变:“太后娘娘,您可要注意凤仪啊。”
乔熙的嘴角几不可察地颤抖。
是了,在这个世界,她的人物设定是当今太后,十七岁的太后娘娘。乔熙让系统给她安排一个尊贵的身份,属实没有想到,竟然尊贵成这个样子。
按照系统的设定,她是丞相乔邈瞻唯一的女儿,刚入宫便被立为了皇后。
只是不幸的是,先帝容箴在迎她进宫当日,因为太过欣喜,竟在酒宴上饮酒过度中风,至此一病不起。
没过半年,先帝便一命呜呼。
可以说,乔熙这个皇后娘娘,当得就像个笑话。
而如今成了太后娘娘,更是天大的笑话。
“太后娘娘。您听见奴婢说话了吗?”冬儿的声音不依不饶,再度响起。
乔熙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这小姑娘不仅仅是她的侍婢,也是她的陪嫁丫头,按照设定,小姑娘从小就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
因此,乔熙对她也多了几分真心话,她语气好笑:“这个皇宫里,有几个人能把我当成太后娘娘的,不过是看在先帝的份上给我三分薄面,你何必费这个心,做这种表面功夫?”
乔熙说得不无道理,可是冬儿却听得心酸:“咱们乾嘉宫,怎忒就被外边那些人欺负!您可是太后娘娘!”
乔熙敷衍地点点头,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可是现在不是没有人吗?”
冬儿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门口太监尖厉的声音:“皇上驾到。”
乔熙一个激灵,直接从软榻上起来,笔直地端坐着。
她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登基刚刚结束,容淮怎么有空来看自己这个名不副实的母后。
喜的是等了这么久,好歹是见到自己的攻略对象了。
今日之前,乔熙都没有见过容淮。
说来也是奇怪,虽说古代的皇宫等级森严,但是她好歹是个皇后,说来那个时候她入宫,先帝中风昏迷,她在先帝床前侍疾,应当是可以见到容淮。
可是她侍疾整整半年,见过先帝几乎所有的儿子,却唯独没有见过容淮一面。
这是一个自己亲生父亲病危,还能风雨不动的男人。
而在即位之后,他也能马上上手国事,不带一丝丝生疏。
想来,没有一年半载的准备,怎么能娴熟成这个样子。这是多狠的心思,多深的谋算。
乔熙对自己的这些小位面已经有了几分了解,如果她没有猜错,恐怕这个容淮早就在等这一天了。
更有可能在听见先帝中风的消息时,恨不能当即便登基吧。
乔熙因自己的想法,感到一阵恶寒。
门口,脚步声渐渐近了。
乔熙听见冬儿结结巴巴的声音:“陛下万福。”
乔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自己身边的人,怎生就这般没出息。她好歹是个太后娘娘,就算对方是天子,又何至于吓成这样。
此时,窗外风雪声肆虐,许是风紧,软榻后面的萝窗被风吹开,风雪瞬间窜进屋内。
乔熙被冷得一个激灵,一下子都忘了容淮正往里面走来。
她半跪着,毫不迟疑地伸手去够那萝窗。
容淮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丞相家那以有礼有节、知书达理闻名的小女儿,很是不雅地在和一扇萝窗较劲。
乔熙还在后知后觉的够着萝窗,突然有明黄色的龙袍从她侧脸擦过。那一瞬间,她一直闲适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一瞬间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