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诚撑开肿胀的眼皮,看到一双油光泽亮的皮鞋出现在面前。
“喂,乡巴佬,你刚才说什么?”
宁诚侧过头,用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看着蹲下来的男人。
“楚……楚英哲……我的,我的闺女和他认识。”他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楚英哲?你女儿是谁?”
“宁……宁慧敏。”
男人站起身,呵呵的笑了。
“你们,架着他跟我走。”
两个男人架着宁诚往外走,宁诚视线受阻,只能看到几人带着他拐过一个转角,又上了楼梯。随后进入一间很亮的屋子,把他丢在冰冷的地上。
地面非常光滑,有着漂亮的花纹,洁净的地面上倒映着人影。
“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老板,这个人说认识楚英哲。”
“哦?把头抬起来。”
“喂!老板让你抬头!”
身后有人踢了宁诚一脚,他支撑手臂,费力的将上半身抬起。
面前的男人异常高大,古铜色的手臂上有浅色的疤痕,疤痕面积很大,非常醒目。
男人有一双狼一般的眼睛,冷冰冰的盯着宁诚。
他吸了口烟,从鼻子里喷出。
“说吧,你和楚英哲什么关系?”
宁诚嘴肿了,牙掉了,说话不利索。
“我……我不认识他。是我,我女儿的班主任老师,告诉我这个……名字的。”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话说完整。
男人皱起眉头,嘴角却微微上扬。“老师?你女儿是学生?”
“对,在,在工大……工大附属高中。”
“是那小子以前读的学校啊……你女儿叫什么?”
“叫,叫宁慧敏。”
男人‘哦’了声,“你女儿确实和那小子在一起,不过不在我们店里,应该也不在安瞬。”
宁诚瞪着肿胀的眼皮,“怎,怎么可能……她,她不是和那个叫楚英哲的在一起吗?”
“楚英哲偷了我店里的钱,带着那小妞跑了。我还想找到人,让他把钱吐出来!”
男人扫了眼宁诚的穿着,“乡下来的?”
“富,富源县。”
男人从沙发里站起,居高临下的指了指宁诚。“这人没用,丢出去。”
“老板,他会不会报警说被我们打了啊?”
男人往外走的脚步停住,侧头盯着说话的人。那眼神犹如盯住猎物的猛兽,让人心底生寒。
“怕警察找上门?那你们动手前怎么不动动脑子!?”
说话的男人缩着肩膀,往后退了几步,不敢抬头。
“喂?”男人转身问地上的宁诚,“你会不会报警?”
宁诚听出男人口气中的威胁之意,也明白自己这顿打是白挨了。
“不,不会……”
他不再是冲动莽撞的少年,四十有余已不再年轻。
媳妇还在医院里躺着,女儿依旧下落不明。家里上了年纪的爹娘和孩子们还在等着自己回去。
这口气只能吞回肚子,因为自己不能出事。
宁诚的回答让男人很满意,“带他出去。”
被两人架着走到门口,男人忽然又说了句。
“偷了我的钱,楚英哲不敢继续待在安瞬。他在南方有个亲戚,说不定会带着妞去了那里。”
宁诚很意外,他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对他说这些。
他回头看了眼,男人笑笑,是那种淡淡的冷笑,转身又坐回沙发。
从ctc出来时,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几个男人将宁诚丢在路边就走了。
宁诚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慢慢的从地上爬起。
面前的公路很长,像是看不到尽头。路灯下的道路空空荡荡,没有一辆车经过。
宁诚抬起手腕,这块表还是前年为了办事方便买的。现在表面已经碎了,时间停在晚上的十点二十八分。
应该是之前被几人打时撞碎的,看看黑漆漆的天幕,现在恐怕已经是午夜了。
张何萍在病房里等着宁诚回来,一直等到七点多,肚子饿的受不住。
换药的小护士进来时发现她脸色不对,就问有没有吃饭。
张何萍只能不好意思的拿出钱,让小护士帮忙卖两份饭菜。一份是自己吃,还有一份是留给宁诚的。
吃了饭,看了看时间,都八点了还没见丈夫回来。
她有些不安,想出去找找。可刚挪到病房门口,就觉得头晕眼花。怕自己在半路出事,又让宁诚担心,只能回到病床上躺下休息。
耳边听着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感觉时间如此漫长。没隔五六分钟她都会坐起身,看看门口,再看一眼墙上的时钟。
隔壁床的病人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嘴里嘟囔。“还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了,折腾什么。”
这下张何萍躺着不敢动了,面对着墙上的时钟发愣。
八点半、九点、九点半、十点……
张何萍看着秒针一下下的跳动,脑子里乱七八糟,冒出各种念头。有好的,也有坏的。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坏念头越来越多,直到完全占据脑海。
直到时钟跳过十二点,她再也安耐不住‘噌’的一下坐起。
下意识的看上边上的病床,还好床上的病人已经睡着了,并没有被自己的动作惊醒。
张何萍摸索着穿了鞋子,摸到了门口,悄悄的按下把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亮着灯很明亮,能看到护士站里一个护士趴在桌上打瞌睡。
张何萍扶着墙来到护士站前,她犹豫了会儿,开口小声叫着。
“护士,护士同志?”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把护士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嘛,大晚上的不睡觉!”
张何萍连声道着歉,“对不起护士,我也不想打扰你。但是我丈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心里担心,想……借你这儿的电话用用,行吗?”
被这么一吓护士也没了睡意,她把电话机放到张何萍面前。
“在要拨的号码前加个037才能打出去。”说完拿起杯子到一旁倒水喝。
张何萍觉得诚哥这么晚没回来一定是出事儿了,现在联系不到他的人,只能打电话回家找宁秋帮忙。
想到现在是大半夜,村委会没人,打过去也没人接。但儿子这些天都会住在农贸市场的宿舍里,她索性打去农贸市场,让儿子转告宁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