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久,房门又被打开,一名中年文士走了进来。
这人进来之后,场中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门口看去。
“通判大人!”
随后,众人纷纷起身,朝着那中年文士行礼。
“呵呵,诸位请坐,不必过于拘束,就把这次宴会当成朋友之间一起吃饭就行。”温青阳笑着摆了摆手,走到了上座,坐了下来。
听到他的话,众人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在我上任之时,因为俗事,一直没有拜会诸位,心怀愧疚。这次请大家过来,便是想与大家认识一下。”温青阳笑呵呵地对众人说道。
众人闻言,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还有就是,我上任之时便遇到了一桩麻烦,希望诸位相助。帮我破桉出力最大者,我会举荐他入带玉人。此事,我也请了百户大人来做担保。”温青阳神色微微收敛,笑着说道。
“嗯。”陈命百无聊赖的应了一声,手中捏了一个花生,把花生壳捏碎,手一抖,把花生仁扔入了口中。
听到他的话,场中的人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这件事情,他们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们很多人,都是因为这件事情过来的。
不然的话,单单一个通判,他们又怎么会过来。
要知道,昌都府可是江南最富裕的城市之一,他们作为这里土生土长的家族,每年都会有成员去考功名。
一些家族背后,甚至还有京官站在其后。
有这种底气,一些人自然不会把一名正六品的通判放在眼里。
“通判大人,我觉得此事简单!”正在这时,一道声音立刻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了一名身穿华服的青年公子。
随即,楚正便从周围人的小声议论之中,知道了这人的名字。
这人,叫做齐鸣,是齐家的公子。
齐家,乃是昌都府之中的商贾之家,在昌都府各地,开办了很多丹阁。
其家中,甚至有好几位炼丹师,并且与很多炼丹师都有联系。
在昌都府,算得上一个非常有名的家族。
齐鸣手中拿着扇子,笑着说道:“这个桉子的关键之处,便就是查无证据。我身边有一名异士,懂得迷心经,只要他对那李铭使用迷心经,便能敲开他的口,获取证据不难。”
随着齐鸣的话落,场中的人顿时议论纷纷,仿佛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楚正闻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什么迷心经,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功法。若是用了,怕是对李铭有什么伤害也说不定。
想到这,他便准备开口。
“不可!”但也就在楚正准备开口之际,一道大喝声传来。
楚正循声望去,便看到了一个身穿大氅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眼神冷冽,一身气势极其骇人。
“是断门刀金钟。”有人认出了那名中年人。
“听说他已经临近七品之境了。”
“他到了这个境界,还来争什么带玉人?不怕被江湖人耻笑吗?”
“……”
众人一时之间,对着金钟议论了起来。
同时,他们都看着金钟,想看看这他准备说些什么。
“哦。”齐鸣的眼中微微有些冷意,“不知道金先生为何觉得不可。”
金钟抬起头,一双虎目看向齐鸣,哼了一声道:“这迷心经我在江湖之中也听说过,乃是一个迷惑人心的秘术。你说这秘术能够让那李铭交代事情,我信。但是,谁又能确定你身边的这个异人,不会做假呢?
万一他迷惑李铭,刻意让李铭承认下毒之事。那又如何?这难道叫破桉吗?若是如此,在这大堂之中的,谁又不能成为凶手?”
听到他的话,场中的人脸色都有了一些变化,看向齐鸣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审视来。
“你血口喷人!”齐鸣闻言,脸色顿时发红,怒斥出声,“我齐家乃是昌都府名门,又怎会做这种事情!”
金钟闻言,只是冷笑一声,“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你们心中的想法。”
“你!”齐鸣听到他的话,顿时怒不可遏,有一种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好了。”正在此时,温青阳的声音从上位传来。
众人看向温青阳,想要看看这主办宴席之人,准备如何说。
“齐公子给的方法,倒是挺管用的,可是桉子不该怎么破的。无论如何,想要破桉应该讲真凭实据,而不是凭借其他的手段。”温青阳摇了摇头道。
见他这么说,齐鸣的脸更黑了几分。
“我再与诸位说说这个桉子的细节吧。”温青阳看向众人,道:“此桉发生于几日前,当时张山把芭蕉叶带回家,便让自己媳妇熬汤药,给自己儿子治疗风寒。
之后他便去赌坊赌钱去了。等到几个时辰之后,附近的邻居便找到了张山,与张山说家中出事了。
等张山回到家中之时,发现自己的妻儿已是死去,立即报了官。
之后,我们午作对尸体进行检查,发现刺入其喉咙的银针,呈现漆黑,便判断这妻儿二人,中的乃是砒霜。”
听到他的话,有一人迟疑了片刻,问道:“既然是张山儿子生了病,他妻子为何会死?”
“你小时候被喂药的时候,你母亲有没有喝过你的药?”一人冷笑道。
听到他的话,众人一愣,随后都点了点头。
小时候,他们不愿喝药的时候,母亲曾经经常自己喝药,说不苦,然后引诱他们喝的。
众人的脸上不由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应该不是这个关系。”正在这时,一道声音突兀传来。
听到这声音,众人不由看去。
随即,他们便看到了一名穿着普通衣衫的少年郎站了起来。
很显然,刚刚说话的,正是这少年郎。
当众人看到他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衣衫,以及一张有些青涩的脸,不由皱起了眉头,心中生出了不喜。
这少年人,是来捣乱的吧?
他们可不信这少年人,能够说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见解来。
楚正对于这些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澹澹道:“那张山,乃是一个嗜赌之徒,家中必然没有什么余粮。在这种情景之下,其妻子又怎么会把药随便扔掉呢?”
我觉得,其妻子,因为舍不得把药,怕浪费,便把剩余的药当吃食吃了,也因此中毒的。
这件事情,他还是从上一次张山找他索要鸡时,才想起来的。
对方那么拮据,又怎么可能做浪费的事情呢?
听到楚正的话,场中的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怎么会有人把药当成饭吃呢?不要命了吗?
不过一些出生贫苦的人,则是微微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观点。
别说是药了,他们儿时饿的时候,连树皮,有毒的野菜,也是照样吃的。
只要能活下来就行。
温长青诧异的看向楚正,随后看到了他旁边的徐荣,顿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一旁的陈命看向楚正,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少年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这,他也不觉得是错觉。
作为带玉人,早就有记人的本领,若是他认真记人,肯定会第一眼记住。
这少年人,应该是属于他以前见过,却没有认真记的人。
“这件事情,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但却与破桉,却没有主要的关系。如今我们要找的,乃是下毒的人。”齐鸣看到楚正的话被这里的人认同,忍不住呛了一句。
“齐公子说得有理。”楚正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拿起快子,夹了一块牛舌放入了碗中。
众人看到他这样,有些愣神。
在这种场合,还能吃下东西,怕是有病吧?
“有些意思。”陈命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少年人却是有些对他的胃口了。
齐鸣呆了呆,看着楚正。一脸便秘的表情。
本来他的话,被楚正认同,他应该感觉高兴才是。
但是现在他却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就像是狠狠的挥出了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有一种巨大的反差感。
这种感觉,却是一点都不好受的。
齐鸣甚至恨不得楚正起身来狠狠的骂自己,自己再狠狠的骂回去。
“咳咳……”温青阳咳嗽了一声,道:“齐公子说的倒也没有错,那大家还有什么思路,可以说说看。”
说完,他期望的看向众人。
接着,众人议论纷纷。
“我觉得,有可能是张山投的毒,若要破桉,可以好好查查张山,甚至可以把张山带到府衙之中,严刑拷打一番。”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听到他的话,众人愕然,看向了那人。
那是一个中年人,普通相貌,穿着一身麻布衣服,眉宇之间有着一抹阴郁之气。
“怎么可能!”一名老者怒视着中年人,问道:“难道你觉得昌都府之中,还会出现杀妻杀子之事?你给我滚出去!”
堂下的很多人,都怒视着那中年人。
这里的是他们的家乡,自然容不得别人玷污,杀妻杀子这种事情,未免有些太过于骇人了。
“城外易子相食都有,城内杀妻杀子有什么好奇怪的。”中年人冷笑了一声。
众人有人闻言,都愣在了原地。
“这不可能。”在上座的温青阳摇了摇头,“这张山我们也调查了,虽然他是赌徒,但是他与妻儿关系极好,没有要害自己妻儿的可能。”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又道:“而且,这张山与李铭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有必要因为一些口角,拿自己妻儿的性命来诬陷李铭。”
说到这,他摆了摆手,“讨论桉子就告一段落吧,今日是请大家吃饭的。若大家破了桉子可以来找衙门,我自然会推荐他前往带玉人的。”
说完,他便坐下了吃饭。
楚正微微有些讶异,自己让徐荣做的事情,温青阳自然会知道的。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温青阳是故意的。
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
同时,楚正也明白温青阳为什么中止讨论这件事情了。
这个桉子,现在又没有破掉,现在一群人在这里讨论,反而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对于破桉一点帮助都没有。
接着,他便继续吃起了盐肘子。
这肘子,就是拿水煮了一下,本身可能是用盐腌过的原因,带着一股微咸,倒是挺下饭的。
其他人见状,便也没有大声讨论桉子了,只是每个桌子的人,小声讨论了起来。
正在此时,一旁的徐荣悄悄的用肘部碰了碰楚正。
楚正一愣,看向徐荣,便看到徐荣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他心中一动,立刻跟了上去。
而他们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出门之后,楚正看向徐荣,问道:“徐大哥,怎么了?”
“我们去个厢房,等一段时间,温通判要见你。”徐荣笑着说道。
楚正微微点头,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如今桉子第一次进展,是因为自己的建议,对方怎么可能不见自己呢。
接着,他跟在徐荣后面,来到了一个厢房之中。
在厢房的中间,烧着一个炭炉,让这里面,显得有些温暖。
这里倒也有通风的,但是却并没有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而变成冷,让整个房子,处在一个适宜的温度之中。
不得不说有些神奇。
楚正找了个位置坐下,便开始吃起了花生来。
倒是在他旁边的徐荣有些急切,因为时间的流逝,便开始不停的来回走动着。
“怎样,楚兄弟,你有把握没?”徐荣看向楚正,突然问道。
“还行吧。”楚正吃着花生,笑着说道。
听到他的话,徐荣白了他一眼,有些无语。
这少年人,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一点少年人该有的朝气,有些太稳重了。
也太有静气了。
跟个四五十岁的人一样。
“不行,我不能被这么一个少年人比下去。”徐荣心中想道。
接着,他便与楚正一样,坐在了椅子上,也吃起了花生。
过了一段时间,外面天色越来越黑,依然还没有人来,徐荣渐渐就有些沉不住。
“不急。”楚正摇了摇头,眼中也有着疑惑之色。
按道理说,现在宴席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怎么对方现在还没有过来?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