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趁着夜色,周府门前,周清一身黑色劲装,正要前往大理寺。
“将军,那刺客,真的不查了吗?”
尽管周清早有吩咐,可将军府中进了刺客,还顺利带走了东西,侍卫们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啪啪打了脸似的,一整天都精神萎靡。
“刺客?”周清抬腿正要上马,听到这话,低声笑了笑,“不是说了不查了?”
周清抬眼看着名都内的茫茫夜色,想起暗室内丢失的东西,面上的笑意更重了。
“有人要翻当年的旧事,于我们无害。坚守之责在心,不在外物。那画,他们想拿去查便拿好了。”
说罢,周清跨到马上,一声嘶鸣后,哒哒的驰骋到了黑夜之中。
门前的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没有人明白周清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有一点是十分清楚了,那刺客,不查了。
“行吧,将军既然这么吩咐了,咱也别太当回事了,都回去该干啥干啥吧。”
周府的侍卫头子以前是跟着周清在边疆征战沙场的,因为破敌时为周清挡了一剑,腿脚上受了伤,这才回到名都,当起了府里的侍卫管事。
他因为昨夜的事也是十分低沉,但对周清的脾性却也了解的很。
周清说是不用查了,那是真的不用查了。
刚才这一遍,算是又安慰了他们一番,否则的话,这种事在军中,周清根本不会再说第二遍。
侍卫头子跛着脚,一瘸一拐的往院中走去。
身后的侍卫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也纷纷散了开去。
周清赶到大理寺的时候,连马都没管,下了马缰绳随意一扔就往大牢走去。
“将军。”看牢门的人对周清这个骠骑大将军显然也非常熟悉,舔着脸嬉笑着凑过来。
“将军今日是来看哪位?”
周清从怀里熟络的掏出一块金子,嗖的一声扔到了看门人手中,“张笑庸。”
“好咧。”看门人赶紧把金子藏进怀里,利索地打开了门。
另一个看门人还很年轻,看着周清进了门,赶紧朝自己的同伴眨了眨眼,“哎,那么大一块金子,你也不确认一下就放人进去。”
“去去!说什么呢,周大将军是那样的人嘛!”
看门人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金子,脸上笑的连那对绿豆大的小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周清来这大理寺看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回回都很大方。
只不过平时他回名都的次数少,看的人也都是些受苦受害的忠臣良将,又不闹事,人家一个大将军,看就看呗。
看门人这钱收的也十分踏实,只求周清能多来大理寺狱几趟,这种世道,什么操守道德,多攒钱才是硬道理啊。
周清果然是一个令人记忆深刻的自来熟,正在逗着蛐蛐的狱卒抬眼看见周清进来,面上也全是惊喜。
“哎呦,周将军!”
随着狱卒的打招呼,周清也抬头笑了笑,手中一大串铜钱吧嗒一声仍在了桌子上,蛐蛐坛子被打的晃了几晃。
里面的蛐蛐都被打出来一只。
“兄弟们辛苦了,喝点酒休息休息吧。”
周清来狱里一直有个要求,那就是任何人不能来打扰他。
狱卒们一看这一大串子的铜钱,眼中燃着星星点点的光,“好,谢谢将军,您慢慢聊。”
领了铜钱,几个狱卒赶紧把蛐蛐坛子一收,丢了的那只蛐蛐也不找了,派了一个人去买酒,剩下的早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玩去了。
张笑庸是安林亲自交代要关大理寺的,这朝中的官员都是看帆掌舵的,自然是唯安林马首是瞻。
不管是什么罪责,只要是安林亲自安排进来的,那都是一等一的重罪。
周清脚下没停,径直往最里面的牢房走去。
最里面的牢房,曾经关押的大都是重罪将死的犯人,根本没人会管他们,牢里的条件比其他的牢房更是艰苦了好几倍。
夏日将至,尽管张笑庸一派风流地端坐在土床上,可仍是时常忍不住抬手驱赶纷乱的绿蝇和日渐昌盛的蚊蚁。
一枚淡绿色的药丸,嗖的一声打在墙上,惊飞了各种小虫,一阵艾草的淡香缓缓飘散着。
张笑庸抬起头,正对上周清戏谑的眉眼。
“怎么样?牢里的滋味好受吗张大人?”
虽然看到张笑庸在狱中这般情景,周清心里十分沉闷,但还是尽力把话说的轻松一些。
张笑庸轻哼一声,别过脸去连看也不想看周清。
“哎呦,张大人怎样都很俊俏,不需要背着人遮掩。”
周清笑嘻嘻的声音,再次轻松破了让张笑庸忍耐,声音十分严肃,“你跑这里来干什么?别人都怕受牵连,你倒是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安林把我也一起下了大狱好了,若是能跟张大人住同一间牢房,那岂不是要同室而寝了。”
周清懒懒地席地而坐,托腮看着张笑庸痴痴笑道。
“有病。”张笑庸瞥了周清一眼,作势又要别过头去。
牢房前的周清却看着张笑庸的侧脸,沉默起来。
良久都没有声音。
久到张笑庸以为周清就是来说这么两句调笑的话就走了的时候,转头一看,周清仍旧撑头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只是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嬉笑,而是十分的专注认真。
“你...”周清这人看上去像个无赖,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张笑庸却知道,他这个人其实内里是个很执拗的人。
只要他想做的事,无论用什么手段,想方设法他都会去做到。
他的无赖用在了各处,也包括对自己。
眼看张笑庸的脸突然很别扭的红了,周清这才噗嗤一声笑起来。
“可喜可贺!张大人竟然还会脸红。”
就知道他在自己面前永远没个正经!张笑庸翻了个白眼,这回连身子都挪动了起来,是准备彻底背着周清不再看他。
张笑庸的身子才刚挪了一下,周清的声音却又传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阿庸,我带你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