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成之气极,猛一甩袖子,想要出门上马。可临行前又略微思量了一下,转身又去了静室。
众人不知乔成之意欲如何,可却都看得见此刻乔成之面上积压的怒气,一时间府中也没人敢说话。
直到乔成之去而复返,登上马车离开之后,还有那微胖妇人赶紧去正堂把小青扶了起来。
那妇人原先随着素蓉讨过苏九娘的不快,可后来府中发生了种种事由,她也早已对苏九娘这个夫人拜服。
谁知苏九娘一走,却又发生了这般事由,众人直至现在也无人愿意真切的相信,他们乔府上的夫人竟是个凉国的细作。
“我看老将军八成是弄错了,夫人她一个弱女子,身体又不好,还在宫中多次受辱,若她真是个细作,怎么可能闷头受那些欺负。”
微胖妇人一想到当时苏九娘替素蓉向婆家讨说法的事,心里犹自对她感激不尽。
此刻站在小青面前,她说的也是真心话。即便说出苏九娘身份的人是自家老爷,她也仍旧不太相信,总觉得是哪里出了错。
自从乔成之回府后,便把府里彻查了一番。
对于苏九娘的身份,若说这府上受打击最大的人,莫过于小青。
可这会儿乔成之走后,小青被微胖妇人搀扶在侧,可面上却没有什么波澜。
她一向是个暴脾气,嘴巴又毒,从来也不曾饶过谁,如今这般反倒让人更加担忧起来。
“小青,你也不要想太多,说不定过几天老将军对夫人的误会就会解开了。”微胖妇人轻声安慰道。
可小青并没有说话,只是略微点了点头,转身变躲着步子回了原先苏九娘的住处。
此刻院中空寂无人,满园青色,枝繁叶茂,就连廊前的那棵桶粗的大树,也仍旧静立在阳光下,哗哗的摇着枝叶。
小青走到回廊下,轻轻躲在苏九娘平日常坐的地方,一抬头正远远望着那株樱桃树。
从乔秉渊接苏九娘入府开始,小青便一直伺候在苏九娘身侧。
若说苏九娘身份有疑,此事是真是假,其实小青心里也不是不明白。
在一开始她就觉得苏九娘是故意对乔秉渊勾引,但那时她也只是十分厌弃苏九娘的商贾之女身份,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很多事她也曾有过疑虑,只是在日渐与苏九娘的相处中,她早已把苏九娘真真整整的当做了自己的主子,而且是亲密如姐妹一般的主子。
所以尽管她心里朦朦胧胧的明白乔成之所说的是事实,可总也说服不了自己去直面,根本没有办法再去讨厌苏九娘。
小青一个人躲在廊前阳光下,手中拿着苏九娘临走前交给她的那只木簪,呆呆地看着上面纹刻的古朴花纹。
苏九娘曾说,若是自己的离开,让乔成之回来之后责备于她,便可把这支木簪交于乔成之,如此便能换她安稳,不会受到责罚。
可也不知怎的,今日乔成之那般责问她的时候,她却怎么也不想把这簪子拿出来了。
而未多时之后,与小青手中的木簪极其相似的白玉簪子便出现在了白沐辰的手中。
“这是乔成之呈上的?”白沐辰反复打量着手中的白玉簪子,对他的贴身太监挑眉问道。
“回皇上,这簪子确实是乔大人让奴才呈给皇上的。”年迈的公公唯恐白沐辰陡然发怒,殃及自己,话语里带着几分圆滑。
可尽管如此,身体刚愈的白沐辰还是带着些许难以抑制的烦躁,“什么大人,他不是早被寡人罢官了吗?哪来的大人。”
“是,皇上喜怒,奴才...”眼见还是没躲过白沐辰发火,年迈的公公赶紧跪伏在地。
可他请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沐辰再次烦躁的打断了,“行了行了,让乔成之进来吧。”
乔成之进殿时,白沐辰正把那支玉簪拿在手里把玩着。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乔成之缓缓作揖。
“行了,你这老匹夫今日来又是要做什么?”不知为何,尽管乔成之一生之中为白国建功无数,可白沐辰打心底里,就一点都不愿意见到这个人。
虽然他嘴里喊着乔成之老匹夫,可自己的手还是不自觉的捋了捋鬓角边的一缕灰白。
近一两年他的身体日益衰败,但就算如此,那些华发也是他不愿被别人所看到的。
乔成之却仿佛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称谓,他现在满心满眼里都是细作之事。
抬起头便直接说道:“臣离都数日,探查到有多名凉国细作潜入了我白国,是以臣这次进宫面圣,就是想...”
白沐辰听到这些国家大事就一点耐心都没有,乔成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直接打断了。
“细作?”白沐辰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头,“有细作不是很正常吗?”
这话一出,乔成之的眉头登时就拧了起来,他正欲开口辩驳,就见白沐辰蓦地抬起手制止了他。
只听白沐辰自顾自地继续道:“你也不必太紧张,凉国那等偏蛮之地,派几个人来瞻仰我白国繁荣风采,不也挺好的嘛!再说了,这白国有寡人...最重要的是有安林坐镇,谁敢来犯?区区凉国的几个细作,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皇上...”乔成之知道近几年白沐辰根本不问朝政,自从上次进宫后,他早已在心里有了一定的准备。
可今日再次听到白沐辰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曾经他不顾一切,以一国大将的身份,力挺白沐辰登上皇位,可后来他得到了什么?
这天下如此遭遇,他一直都觉得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所以就算被削官罢职,只留了个空名,他也毫无恨意——这是他应得的。
可如今白国危如累卵,他又怎能再继续沉默?
“皇上,此事不可大意啊!”乔成之咬牙再次躬身大声说道。
可他却远远小瞧了白沐辰这连年来养成的惰性。
“有什么不可大意的,一个小小的凉国,就算有上好的丝绸茶品,他们国土不也还是只有我们白国四一吗?”
“何况寡人还有周清,还有你儿子乔秉渊,他们白国有谁呀?”
白沐辰的话语越说越高亢,仿佛自己真的这片大陆上的天朝上国,其他人都不值一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