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留步。”娄桑村口,戏志才与许褚立于马背,向刘备、张合、张飞辞行。
“保重,”刘备拱手,“仲康,志才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俺办事,你放心,走了。”许褚挥挥手,调转马头,往小路走去。
“玄德放心,短则一月,长则三五月,戏某一定赶回来,与你共襄大事。”戏志才见许褚走了,微微一笑,“告辞!”
打马追上许褚,戏志才还是无法抚平内心的激动:
来到娄桑村一个月,每日与刘备等人吟诗作赋,谈论天下大事,让戏志才深刻体会到刘备那句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还有那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自己前几年在颍川学院读书的时候,从没有过如此深刻的明悟。
那天刘备收到一封信,信中说,太平道一个名叫唐周的最近在洛阳很活跃,常与宦官封谞、徐奉来往密切,只是每次他们谈论事情都很小心,暂时不知道具体内容。
当时刘备就是一脸愁色。
戏志才与刚好前来拜访的田丰、沮授三人对视一眼,戏志才便问刘备为何发愁。
刘备将书信递给他们看了一遍,但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太平道现在的确声势浩大,教徒众多,但他们与太监走那么近,却是为何。
刘备便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他们,“太平道这是在为举事寻找内应啊!看来距离变天的日子,真的不远了,可惜我大汉百姓,刚经历洪涝灾害,正在为活下去而努力的时候,居然又要经历人祸了么。”
戏志才三人再次错愕了,以他们的聪明才智,自然知道,腐朽的汉庭,距离大规模的内乱一定已经不远,但到底会是谁先站出来,谁也说不准,没想到刘备那么笃定,
一定会是太平道!
刘备也不想多说太多,只是告诉他们,咱们拭目以待吧。
沮授问道,“身为宗亲,玄德你既然如此肯定,为何不向陛下上奏?”
刘备苦笑,“公与觉得,一心觉得大汉距离盛世之治不远的陛下,能听进去有人要造反的话吗?”
“身为臣子,无论君上听与不听,你都应该将自己的猜想让君上知道。”沮授一脸正色的说道。
刘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沮授,果然跟历史上说的一样,是个有才能的人,但就是太死板,‘刚而犯上’说的不是没道理。现在他们以知己相处都这样说话,可以想见,沮授平时一定没多少朋友。
“公与此言有理,不过,我还有其他想法。”刘备也不打算在这事上跟他一直纠缠,见三人齐齐望着自己,刘备继续说道。
“正所谓破而后立,无破不立。大汉这潭死水,已经腐烂到骨子里了,要想打破这种现状,只能让一些人跳出来将她搅浑,就像当年光武大帝一般,在乱世中,为天下人谋得一条康庄大道。”
刘备此话一出,戏志才三人面色一怔,刘备此话何意,他们能听不出来!
但现在依然算是天下太平,你这么忙着表露自己的野心,真的好吗?
沮授曾经做过县令,只是因为看不惯朝中奸佞当道,愤而辞官,其实说白了,就是看着自己没机会获得重用,与其就那么不高不低的做个小小县令,不如直接辞官,还能获得一个好名声,没准将来政治清明,就会被直接征召入朝了呢。
所以,他对大汉朝廷,对坐在龙椅上那个叫刘宏的家伙还是抱着一点寄托的,现在听刘备这么一说,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就要甩甩袖子走人,从此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刘备又开口了。
“三位也不用急着表态,天长日久,时间会慢慢说明一切,曾经我也一心想着该怎么以最小的代价挽救这个王朝帝国,甚至我还为此不惜背负太监走狗的骂名,我的愿望是,只要能挽救大汉于此危难之时,纵是我刘备背负一世骂名,我也在所不惜,因为我相信,是非功过,自有后人来评定。”刘备心平气和的说着,仿佛在讲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故事一般。
戏志才三人,包括冷着一张脸的沮授,听到刘备说的这些话,都不由的点点头,曾几何时,他们不一样被有心人制造的舆论带着,痛骂刘备枉为宗亲子弟,却甘愿为误国太监卖命。要不是去年刘备与乔玄站出来反对皇帝卖官而落得归隐田园,或许还会有许多人一边赞叹刘备的功绩,一边骂他是非不分吧。
“可惜最后,我终于发现,无论我付出多少,只要这个天下不被人跳出来大闹一番,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就不会深刻的认识到,他们的那些上国思想,是多么的可笑与可悲。”说着,刘备起身,对着戏志才三人深深鞠了一躬,“我刘备,只是一闲散普通人,奈何生为高祖后裔,身上流淌着高祖为国为民的谆谆热血,所以,我想为我大汉子民做些有意义的事,奈何一人智穷,三人见长,备请三位先生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与我刘备一起,为匡扶汉室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依然掩饰不了你的不臣之心。”沮授对刘备怒目而视。
“不臣之心?公与,你太小看我刘玄德了,功名于我如浮云,只要能挽救我大汉江山,只要我皇室子孙能出一个真正懂得知人善任的明主,我刘备更希望能做一个闲云野鹤,每天走亲访友,与妻子男耕女织,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最想要的。”
看沮授还想说什么,田丰忙站出来,“玄德高义,丰佩服,我等读书人,寒窗苦读十数年,为名,为利,也为一展胸中所长,不如这样,咱们先定下一条约定,若太平道真的造反,则我等一定举家迁徙,前来相助玄德,待剿灭叛贼,我等再一起探寻,这刘氏子孙中的佼佼者。到时候我等一起尽心辅佐之,玄德你意下如何。”
刘备笑了,这田丰好一招以进为退,不过,只要你们到了我的手底下,那就一切好办了。“如此甚好,备先行谢过三位先生,只愿陛下那麒麟儿能有雄主之姿,这样,我等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匡扶汉室……”
刘备这话一出口,沮授也不由得动容了,看来,这刘玄德真的只是一心为百姓谋福利,否则,他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提到陛下的皇子,而且,陛下现在可是有两位皇子的。
“玄德见谅,是我沮授错怪了你,这个约定,我沮授也应下了。”
刘备微笑着点点头,这个时代的人最重承诺,说出口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努力的遵守,去完成。
至于戏志才,戏志才大笑一声,“或许我等今日所作所为,将会留下一番美名呢,我戏忠也应下了,而且,在寻到真正明主前,我等三人将一心誓死追随玄德左右,直到功成身退,如何。”
一番豪言壮语,沮授也被感染,而且方才还错怪了刘备,当下应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田丰旁观者清,他自然听出戏志才这是挖了个坑给沮授跳,不过他可没想过要拆穿,对于他来说,如果真的天下大乱,或许才是最好的一展所长的时候,而且,对于刘备,他的确挺看好的。
四人的约定就此完成,因太平道大本营就在冀州,田、沮二人的家乡,想着自古以来,叛乱发生的地方必将生灵涂炭,便连夜告辞,返回家族早做准备。
那一夜,刘备与戏志才又讨论了许久,从戏志才刚才设计沮授的事情就能看出来,戏志才这是已经认准了刘备,想想戏志才家境贫寒,早日功成名就的心思或许会更加热切一些,刘备便也释然了。刘备本想让戏志才将父母亲接到这里来,不过在与戏志才商议一番后,决定暂时将他的父母送到应该不会太混乱的荆州,凡事不显露与人前,或许能埋下一个不错的炸弹呢。
商议好以后,戏志才决定次日出发,刚好,许褚回家的时间也到了,刘备便让许褚先一路护送戏志才回去,待戏志才将他的父母安顿好以后,戏志才再陪着许褚回家一趟,
本来不用那么麻烦的,不过许褚担心自己一个人回去以后,会被他的父亲逼着他在家继承祖业,用许褚的话说就是,
就俺爹那脑袋,志才两句话就能让他喜滋滋的把俺赶出来,为了俺的下半生,志才你必须跟俺回去一趟。
所以,这才有了一走就是俩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