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远在距离赤炼之地不知多么遥远的地方。
越过野兽嘶吼的荒原,越过冰雪刺天的山峰,越过迷雾笼罩的森林,越过雷鸣响彻的群岛。
越过……无边无际,无限静谧的海洋。
这个世界,陆地只占据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人类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可仍旧难以探知到一切的边际。
只有极少数的人,抵达过那里。
境海的深处,或者说……[世界的尽头]。
逐火给了这里一个贴切的代号。
〔境〕
平静的海面,没有一丝波澜,犹如镜面,映射清澈的天空。
下一秒……
哗!
镜面粉碎,一头长着修长独角的巨鲸冲破海面,绵延十几公里的庞大身躯犹如一座海上的岛屿,愤怒的将独角指向天空。
在它的身后,无数身形庞大,千奇百怪的海洋畸变生物浮出水面,有比轨车还长一大截的环斑海蛇,有刀片般的牙齿裸露在外的巨型鲨鱼,有展开宛如一柄遮天伞盖的超大水母……
这些怪物所散发的气息,竟然没有一只低于侵蚀级,甚至连侵蚀巅峰和准终尽都不在少数!
而为首的那只独角巨鲸,它所引动的威压丝毫不逊于苏尔特尔!
无数的海兽搅动汪洋,层层嘶吼震天动地,重叠在一起时犹如饕餮盛宴的前奏,令人心胆俱裂!
而这无穷无尽的恶兽齐齐凝视的方向,那一方天空中,两个渺小的人影正踩着便携式飞行器,静静的伫立在半空,眼神投下沸腾的海面,好像已经司空见惯,没有泛起丝毫的波澜。
白发男子的眼神仿佛万年不化的寒霜,冰冷刺骨,令人不敢与之对视,背后的大剑却烈焰缭绕,散发着炙热焚天的气息,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威势却毫不冲突,反而完美结合,力压这片天地!
而在他的身侧,那稍稍落后他半步距离的白袍修女则双手负于身前,稍稍眯缝着眼睛,好像昏昏欲睡,可一举一动却又无不充斥着圣洁的神性。
“凯文,汇报此次的冲击等级。”白发男人的耳麦中传出询问之声,凯文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七级。”
随即,耳麦的另一侧传来下达指令的声音。
“本次冲击等级为七级,能量指数开始调试。”
“调试完成。”
“月光王座,七级封锁功率,启动!”
呲——
七道橘色的光束从地平线尽头升起,在空中交汇,随即又化作千万束细小的光丝,仿佛一座超大型的囚笼,将这大片的海域彻底封锁。
仿佛察觉了危机降临,下方的众兽更加歇斯底里,无数的攻击接踵而至,毒雾,激光,超高压水流……乃至少数畸变生物直接脱离了水面,嘶吼着朝天空中的二人冲去!
而那二人,仍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只是那冰冷的白发男子,缓缓,将手抬起。
这些生命,还不配让他拔剑。
呼——
一阵冷风掠过,将空间冻裂,时间冰结。
黑色的冰,为大海,按下了诡异的静音键。
刹那间,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兽潮,已经随着这冰冻的万物,碎裂成渣,慢慢沉没于水底。
完成了清理的工作,凯文顿了一下,随即向后一退,为一旁的白衣修女让出了位置。
白衣修女心领神会,微微上前一步,一抹金色的光华在她的身后绽放,无比高贵。
她缓缓闭上双眼,当那双目再次轻启,瞳孔,已然化作怒目赤芒!
“[请],上前受戒。”
声音低婉,犹如慈母吟诉,宽厚博大,海纳百川。
可那声音,却顷刻化作条条金色的锁链,仿佛上天赐下众生无可违逆的的戒律,向着虚空中那无名的存在缠绕锁去!
哗?!
金锁交鸣碰撞,在空旷的海洋之上回响,神圣中却透着瘆人的诡异。
片刻之后,一切偃旗息鼓,重归沉寂。
白衣修女的眸光黯淡了下去,重新变得平和,古井无波。
“信号波动消失,正在进行第二轮检索。”
“已确认,任务完成,批准归队。”
通讯声再一次从耳麦中响起,通知二人归队。
“收到。”凯文回应,随手关闭了通讯。
“太虚山那一次后,「祂」的躁动,一次比一次强烈了。”白衣修女不紧不慢的开口,听不出她的话里有什么太强烈的情绪波动。
听到这句话,凯文的脸色少见的严肃了许多。
自那次,「祂」的子意识出现在太虚山,他前往那里进行了勘察,确认了没有留下什么后手后,「祂」的躁动就开始愈演愈烈。
尤其是三天之前,「祂」原本还算安分点意识突然剧烈暴动,子意识一个劲的想要冲出去不知要干什么。
而这一次的暴动开始的时间,恰巧就是赤炼之地被那恐怖的力量一分为二的时刻。
好在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应付手段。
至少……暂时……
……
深海之下……
没人知道这里究竟有多深,因为哪怕是最先进的潜水仪器,最强大的探测装置,都探知不到它的底部究竟在哪里。
光,射入海面,没入深渊,消失在冰冷的水腹之地……
一片……暗无天日……
甚至这么多年来,逐火发现这里,探索这里,封锁这里……
却始终……无法真正窥探这里。
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被允许……
比海洋,比时空,比世界,更深的地方……
虚假的天穹之上,这里是星空之外。
妄无的海渊之底,这里为梦境之中。
「祂」,无法描绘,安静的,沉睡在襁褓里。
〔境〕,不仅是时与空的边境。
也是……『虚』与「实」的边境。
——
“海”的律动,水的轻吟。
虚妄之外,实现之中。
「祂」,睁开了「眼睛」。
「祂」的子意识,遭受了阻挠。
无法再窥探,那个命理之外的变数。
那另一个「祂」,无意之中,亲手塑造的变数。
「■■■■■■■■■」
不需要声音传递意义。
「祂」再次阖上双眼,继续酣眠,丝毫不在意那些尘埃一般的存在所做的亵渎。
无论河道如何曲折。
水,终会流向洼底。
一切本无意义。
所有的「存在」,亦复如是。
最终,皆会导向,既定的“底”。
「祂」,不会在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