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互相递了几个眼色,这回是艾暮上前问:“能不能给我们具体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而且你们又怎么能斩钉截铁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是真的呢?”
那名叫杜伟的小子,厚重如啤酒瓶底似得眼镜片后面,一双眯缝的小眼睛对着艾暮骨碌碌转了又转。死宅男,我心里暗骂。
见漂亮妹子问话,这俩人更加得意忘形,把自己知道的悉数给抖落出来。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此事发生在男生宿舍,至于为什么这两人会知道得那么清楚,那是因为这件令人匪夷所思惊恐万分的事就是发生在杜伟先前住的寝室,只不过在事发后他已经搬走了。
先来说一说这所学校的建筑特色,正门前有大片空地,两边种了茂密的灌木丛,原先我还感到奇怪,分明有个侧门明明比大门更大更气派,为何偏偏是这扇门当了正门。后来朋友跟我说,恐怕这所学校一开始造的时候,是确定要那扇侧门做正门的,但是后来改成了现在的正门。风水所讲,北方属阴,南方属离,为火,为明,古代更有面南而治之说,因此门坐北朝南,故而换之。
进大门后,路分左右,两边种满了各种绿植。中间是一大块草坪,其上阡陌纵横,但有几条不知何用的深沟和两侧并列对称的六间玻璃房。
靠近校门口的都是教学楼,往里走才能看见寝室楼,寝室楼号用英文代号,但我特地留了个小心眼儿数了数寝室楼的代号,我发现这些楼宇之间的代号不规律,也就是说,我可能刚刚数到C楼,下一个就是J楼了。这一奇怪的发现让我不由觉得寝室楼的代号问题可能也与此事有关,但我没有立刻就说,只是暗暗记下。
据杜伟说,不久前那件事情发生的地方在男寝B楼。
他们都是大一的学生,照理说,一般学校分寝应该把一个班级的人分到一块儿,偏偏杜伟运气太好。他考进来的时候成绩第一,恰巧前一个班级最后一个寝室人没有排满,学校生怕寝室到时不够用,就把他排过去了。
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这个寝室又走了一个男生,所以就只有三个人住。
这三人除了杜伟,还有一个胖子和一个高瘦个儿,杜伟说就称他们为大胖和小瘦吧。大胖这个人属于平日里跟一些不良走得比较近的,跟杜伟还有小瘦也没太多话说,甚至偶尔还会欺负欺负杜伟,至于小瘦,可能因为个儿高,大胖也不敢过于欺压,三个人虽说关系不算太好,但也至少不会互相下毒什么的。
就在事情发生前的星期五,因为小瘦不是本地人,就住在寝室里,而杜伟则回家去,小胖当天夜里应该是和朋友们出去通宵玩乐了。
到了半夜里,杜伟回忆那时候应该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他正跟小瘦在网上聊天。他说到这,我就觉得怪不得人家都说,最有钱的永远都是学生,不论家里实际情况如何,反正你看到的学生,差不多都是人手一个手机人手一台电脑。
他说:“大概刚过十二点,我们正在聊天,现在特别流行视频嘛,我家里买了个视频,他也有。反正寝室里大胖不在,咱俩就视频玩。”说到这里他略有停顿,脸上也不复方才的自信和淡定,颇有些惊恐神情,“没聊多久,我看见……我看见他身后有个女的走过去……”
赵琪哼哼了两声,仿佛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一样,嘶嘶吸了两口气,我让杜伟继续说,他道:“我想小瘦其实平时跟我一样,呆愣愣的,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跟我们这样的在一起,而且我确实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啊。再者,就算有女朋友,把女孩子三更半夜带进男寝也太胆大了吧。想着我就问他:‘你后面那女孩子是谁?’
谁知他一听,倏地不动了,要不是我在视频里见的他的脸顿时一阵青白,我还以为电脑卡住了呢。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自然,不单是脸部表情,仿佛浑身都僵硬,过了片刻他才问我什么女孩子,瞎说什么呢,我要是再这样吓他等我回去他就要揍我。
我看得出他都快吓死了,赶忙闭了嘴,但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我还是能看见……那个女孩子这会儿已经坐在他身边了,脑袋几乎就搁在他的肩上,但他却毫无察觉……”
我听得觉得背上丝丝阴冷感蔓延上来,我要是小瘦,大半夜听到视频对面的人说我旁边有个女人,我肯定当场就摔下电脑去隔壁找人斗地主了。
“然后呢?”艾暮问。
杜伟想了会儿,说:“等我回学校了,也没敢把那个女人后来就坐在他身边的事再给他说,不然他肯定要吓死。但是好像随后没两天他就病了,请假回家去了,反正几个礼拜都没回来。”
“嗯,他离开是在闹挺大的事情之前还是之后?”
杜伟不假思索,这事儿他恐怕已经在脑子里脑补整理了无数次了:“是之前,那件事就发生在他走后的那星期。也是周五,我照旧回家,寝室里只剩下大胖一个人。当然这事都是大胖后来给我们说的。
他那天晚上出门跟女朋友看电影,到十一点才回来,楼下的大门都已经锁上了,所以他是翻墙进去的,别看他身躯肥硕,但是翻起墙来一点也不含糊,就在这时候他余光一瞥,正瞧见我们寝室灯光好像亮着,可再仔细一看,又是一片漆黑了。他想我们两个人都回家了,寝室肯定没人,以为自己看错了就没在意。小心翼翼翻了墙就一路往楼上了去。
大胖这人平时虽然会欺负我,不过人也不算坏,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儿,而且咱们这年纪的小伙儿,血气方刚的,除了我们这样对此类有兴趣的人,其他的对那些个什么怪力乱神的全都不信。所以刚刚余光看见的他一上楼洗了澡就全给忘没了,刚一触到床上就呼呼睡着了。
他睡觉可死,有一回要上课了我喊了他半天他都没醒,我实在没辙就自己先走了,结果他后来怪我没叫他把我揍了一顿,反正就是这样程度的睡眠状态吧。
倒是那天,很奇怪,睡到半夜里,迷迷糊糊中他莫名其妙就自己醒了,醒过来感觉到床在晃。咱们学校四个床铺都是在上铺,下面是写字台,所以一开始还他以为是地震的时候还挺害怕的,但转念一想,上海哪儿来的地震啊?等他睁开惺忪双眼,登时就被眼前一幕吓傻了,按照他的原话来说,他恨不得真是地震。”
杜伟突然停了下来没了声,我正听得高兴呢,忙问:“接下去呢?他看到什么了?”
这俩小子互看一眼,脸上带着半分得逞笑意:“想知道接下去的事情就加入我们风水社!”
我一头冷汗,解释了半天才让他们理解我们并不是本校的学生,我们只是来瞎逛的,甚至我说我儿子都跟他们一般大了,所以我们想加入也力不从心。
他们虽不相信但无从反驳,谁知最后还是毫不气馁,说不加入社团没关系,但是要我们跟他们一起去查清真相。我听他们的意思是要我们帮忙,估计他们自己也害怕,但是带着他俩难保不会坏事,我朝朋友递了个眼色,他没给我任何回应,我看他对此不置可否的态度,便随口说了句行,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从他们嘴里套出点东西来。
杜伟见我允了,立马从乐乐呵呵没皮没脸的态度一下转变回阴森森的模样,继续给我们讲:“大胖醒过来,只见他对头小瘦的床上空无一人,但是那床架子却在剧烈抖动!连带着他这边也在晃,这才把他晃醒!
他吓得没处跑,因为小瘦的床就靠近门他不敢过去,慌不择路间要从阳台上往下跳,那可是四楼啊,所幸路过巡视的老师听到动静开门进来了,说来也怪,那床架子就在有人进来的时候不动了。”
他才说完,朋友便提出要求想要去那间寝室看一看,反正那件事之后,寝室里的三个人都被迁出去了,那间屋子空置着,进去也不会妨碍谁。但这事杜伟做不了主,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们夜里悄悄溜进去,要么找校领导谈一谈。我们选择了后者,因为后者可能还能挣点钱。
其实校领导压下那件事后,学生里传得沸沸扬扬不说,连教师之间也讲得热火朝天,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就是一件不科学不能解释的事件。我们的到访,让校长又惊又喜,他坦白自己确实想要暗地里找我们这行人来看一看了,但是不知道从哪儿找起罢了。
我没空与其说客套话,三言两语将我们的来意以及我们所知道的事件的过程说了一遍,问他是否有什么遗漏之处。他说没了,我们知道的也就是他所知晓的。
接着我将我方才的想法告知他,希望他能把那个寝室的钥匙给我们,今晚我们要去那间屋子里住一夜。
他哪有不从的理由,二话不说打了个电话,不多会儿就有人将钥匙送上来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原本想送我们过去的校长最终只好作罢,这样也好,没人注意咱们爱干啥干啥,乐得逍遥。朋友没有立即带着我们去寝室,而是先去校外不远处一家五金店买了几根大铁钉。
等我们往寝室去时,差不多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这俩小子原本想跟着我们,被我几句话给打发了,臭小子想跟小爷我斗,总得有人叫他们知道姜总归是老的辣。
寝室楼下用高过人头半米的铁栅栏四面拦住,出入口只有楼下门卫室前的一扇小铁门。
看我们三人往里去,里面出来一个大爷,脸上松垮垮的皮肤耷拉着,眼睛也因皮肤的松垮被扯成了三角形,他手上龟裂的皮肤犹如蛇褪掉的老皮,斑斑点点的老人斑逾甚。
他颤颤巍巍走近,布了层白雾的眼球望着我:“你们是来干嘛的?”他的声音不干脆,仿佛粘带着一口痰。
我说我们今天是来借宿的,校领导那里批准的。他长长哦了一声,以一种不明所以的目光将我们三人上下打量了几番,然后他颤抖着抬起一只手,指着四楼一扇窗户说:“你们要去的就是那间,404。”
我顺着他手指之处举目望去,蓦地一愣,那里不是没人住吗?怎么开着灯,而且窗前好像还站着一个高个子。
作者有话要说:发烧ing怒码一章!你们看过傻谬谬和聪明谬谬的故事吗?咱这里是聪明桑桑和超级聪明桑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