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保余光能看到祁烟,才缓缓弯腰拾起祁烟投其所好带来的贡品,以及祭拜所需要的常规品。
不得不说她准备的很齐全。
沈饶抽出里面的线香,从兜里掏出在祁烟那里顺的打火机,刺啦一声,幽蓝地火焰显现。
他边点,边说:“这可是你们儿媳妇买的香,记得多吸几口。”
“刚才看见了吗?那就是你们儿媳妇,漂亮吧?帅吧?”
“是不是又漂亮又帅气?”
“她叫祁烟,是奶奶朋友家的孙女,比咱们家里还有钱有势,我属实是高攀了。”
他咧开嘴:“小时候你们还说我的臭脾气找不到对象,结果呢?我不还是找到一个这世上最好的?”
“你儿子幸福了,你们就偷着乐去吧。”
他把香插上,继续碎碎念。
“别说我不孝顺,这不是给你们找了儿媳,还带来给你们看,不过看看就得了,你们可别惦记,晚上托梦就免了,她怕鬼。”
沈饶拿起向日葵,朝沈母的墓碑前晃悠。
“看到没有?你儿媳特地问我您喜欢什么花,专门去买的,”他重新摆到母亲墓前,“爸没有,他闻闻味就行。”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抽出一根向日葵,摆到父亲墓前。
“您是沾了妈的光。”
“……”
香烟袅袅,飘过石碑上的字句和相片。
他身子半蹲着,悠远的眸光瞥向祁烟的方向。
“爸妈她真的很好,如果不是她……”
沈饶顿声:“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勇气来见你们。”
父母因他去世的阴霾,笼罩了沈饶的前半生。
一夕之间人生天翻地覆,自小备受厚爱的天之骄子变成纨绔混账。
他望着如今西装革履在名利场上要风得雨的自己,跟五年前得过且过,醉生梦死的他大相径庭。
或许……祁烟一开始就是他的救赎。
“是她救了我,”沈饶眼角下坠,“她救过我很多次,多到你们儿子当牛做马可能还不完。”
他坐到墓碑的青石阶上,一点点讲述。
讲述他的一见钟情。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想好要在哪求婚了,连结婚登记的日子都想好了。”
讲述他的少年心事。
“我那时候就好喜欢她,现在离开她一步都不行,都怪你们感情太好,我也成了恋爱脑,”他很快又否认,“不对,应该谢谢你们,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讲述他的未来规划。
“我以后也要跟她合葬,最好骨灰都拌在一起,下辈子也不分开。”
每次说起祁烟他的眼眸都亮亮地。
沈饶缓过劲,看向冰冷的墓碑,上面的黑白照却并不冰冷。
他说:“谢谢你们,爸妈,谢谢你们……”
另一头。
“小姐,有什么问题吗?”管理员小心地问。
祁烟收回落在沈饶那边的视线,冷冷淡淡地睨来,直入主题。
“沈家的墓碑有人动过?”
管理员一噎,如实道。
“您看出来了?前段时间是有人恶意破坏,现在是今年重新修缮的,发生时我们第一时间报给沈老夫人,好在沈先生和景女士的骨灰都未损坏,老夫人也没追究……”
南山墓园里葬的都不是普通人。
看管出事,追究起来他们少不了要脱层皮,自然不敢懈怠。
这件事也是他们这些年来唯一一次出问题。
监控损坏查不出缘由,也找不到犯事的人。
更奇怪的是素来记仇不好惹的沈家也不再追责,选择息事宁人。
要知道沈家这辈。
上是沈家掌权人的父母,下是沈老夫人的儿子儿媳,说一两句都要掂量的人物。
墓碑被撬开,却无人追究。
可谓处处古怪。
祁烟听完后内心的猜想得到证实,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冒昧问一下,”管理员问,“您是沈总的?”
不怪他好奇。
沈氏夫妻墓碑立于南山多年,这位现任沈氏总裁从未来过,今天却带了位女士,一同扫墓祭拜。
管理员闻到很浓的八卦味。
“你觉得我是他的?”祁烟摊手。
“是沈总的太太吗?”管理员的嘴很甜。
祁烟说:“快了。”
这管理员还有哪里不懂的,面带笑容说,“你们一定很恩爱。”
婚前来见去世的父母,感情怎么可能不好?
跟管理员商量完旁的事,祁烟重新走到的沈饶身边。
低头看着在墓前给他父母斟酒的沈饶,也跟着蹲下。
她问:“都聊了些什么?”
沈饶捏着酒杯偏眸:“我刚才在跟他们介绍你。”
“哦?”祁烟扳正脸,“那现在自我介绍是不是晚了?”
“晚了,”沈饶挑眉,“我比你快了一步。”
“这算不算我来迟了?看来要敬伯父伯母前先自罚一杯。”
她拎过一边的白酒杯就要倒酒。
被沈饶肃着脸夺过:“大白天在墓园喝什么酒?”
说完,他不知从哪掏出一瓶矿泉水,给她满上:“喝这个吧。”
“……”祁烟瞅瞅墓碑,再看看一脸严肃的沈饶,“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鬼就是用来糊弄的,他们还能蹦出来打你不成?这样就行。”
祁烟:“……”
那确实是不能。
她只好以水代酒,敬了两杯,还是有点心虚。
就在她盯着酒瓶掂量时,沈饶把她拉起来。
“别看了,”沈饶好像看透她一般,低声警告道,“喝酒你想都不要想。”
还弯腰顺手帮她抻抻衣服上的褶皱,姿态自然娴熟。
祁烟拉住他的手,清眸温温和和地:“伯父伯母还在,你这样显得我在外一直欺负你似的。”
整得跟个小媳妇一样。
“哼。”
沈饶冷哼一声,反握住她的手,威胁道。
“就是要让他们看,看看你是怎么欺负我的,下次好让他们给你托梦,我一时半会儿是做不成鬼了,就让我爸妈缠着你。”
祁烟直起背站得板板正正,辩解道。
“这误会可大了,我可没有过欺负你。”
“你怎么还胡说八道呢?”沈饶捏了捏她的手心,小声说,“是不是怕了?”
祁烟无奈地笑了下,在他身侧小声说:“怕啊,怕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