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子建睁开眼之后,他已经对着那条栩栩如生的龙看了将近十分钟。
狮头、鹿角、鳄嘴、龟颈、蛇身、鱼鳞、蜃腹、鱼脊、虎掌、鹰爪、鱼尾于一身的图腾,几乎是印入华夏儿女血液当中的信仰。这种非同一般的突兀震撼,使得马子建这般震惊痴迷,也不足为怪了。
不过,这些解释仍旧难以阐述马子建为何会直勾勾望着那条龙那么长的时间。真正的原因是,他已经发现,那条龙其实是雕刻在他头顶上天花板上的图案。天花板比较高,而且……相当的古朴,就像是他在旅游景点的宫殿当中看到的那种天花板。这样的发现,让他十分心慌,以至于身体都保持着醒来一动不动地躺着。
这个房间,根本不是他熟悉的那间二十一世纪单身狗的狗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马子建努力转动着眼珠回忆着,他记得自己是一位基层乡下的村官,主要的职责……嗯,说大了就是为人民服务,说详细了就是啥都要干。文到解决邻里纠纷,武到穿线通下水道,医到治个头疼感冒等等,也就是说,小到针头线脑儿,大到国家宏观调控,马子建几乎样样能露一手,属于能文能武能医的全能型人才。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马子建继续努力回忆,他记忆当中最后的一段,是自己上班后看到了负责农基站工作的大爷。大爷一脸丧偶的幽怨表情坐在座位上吧吧抽着烟,十分惹人同情。马子建询问之后,得知原来大爷养了两年的中华田园犬……嗯,就是农村看家护院的土狗一夜未归,并且十有八/九以后也不会回来了。大爷的心情异常低落无心工作,可农基站又需要整理一下作物种子……
大爷都推心置腹到这个份儿上,他马子建岂能袖手旁观?拍着胸脯便将大爷的活计揽了下来,劝慰大爷好好回家休息,节哀顺变。
而当记忆到了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马子建轻轻挪动一下下农基站货架的时候,没有发现上面一装着土豆的袋子已经摇摇欲坠。再之后,就是这位全心全力为人民服务且能力出众的基层服务人员,对着那袋猛然下落的土豆,喊出了一声十分动情的:“卧槽!”
然后,自己就被那袋土豆砸没了?
欲哭无泪啊!
自己的花样年华,就被一袋土豆给终结了?
随后就是这一袋土豆,就让自己来到了这样一处怪异的地方?
这也太扯了吧?
并且,更扯的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马子建终于转动起了自己已经有些发木的脖子,他看到这间大得吓人的地方,竟然还有高高的柱子耸立在这殿中,上面盘踞着气势恢宏的雕龙。而他躺着的类似卧榻的大床上,也雕刻着漂亮细腻的云纹。再加上房间里随风飘飞的轻纱,摆设错落有致的青铜器具……
这一切无不告诉他现在躺在一个很古典、很古典的地方,如果他愿意承认,他其实是在一个华美的古代宫殿里。
难道,自己被砸穿越了?而且,还被砸成了一位身份尊贵地、可以住在宫殿当中的大人物?
而就当这个惊喜到可怕的念头刚刚升起的时候,寝殿当中已经蹑手蹑脚走来一群人,他们自然也都穿着很古朴的服饰。并且马子建看得出,他们所行走的步伐,异常地恭谨,甚至让马子建一瞬间对‘如履薄冰’这个词有了生动的理解。
“恭请陛下上朝!”当前那个小黄门带着身后手捧着冕服的宫女宦官跪伏在地,用着尖细但温柔的声音提醒着马子建。
而这声音传入马子建耳中简直有如天籁!
自己竟然真的穿越成了皇帝?!
天天年年夜夜做的美梦竟然在一袋土豆的帮助下成了真?!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就如窗户前那只苍蝇的马子建,这个时候简直有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冲动!苍天有眼啊,幸福来得实在太突然了!……
神马高富帅,神马白富美,在封建时代,真的全都不是菜哇…
古代谁最高?古代谁最富?古代谁最帅?
毫无疑问,是现在的咱啊!
个子再高,有皇帝的地位高?你再有钱有钞票,还能比皇帝老儿有钱?那些票票能在这里兴风作浪?你丫再帅,有个屁用!小爷一个选秀,立马让你的白富美成为三宫六院里那些娘娘们身边的一个洗脚丫头,你信不信?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马子建自己先信了!
想到这里,马子建他,不自然的痴痴笑了起来…
甚至他激动到,就在这些宦官宫女侍候自己穿衣的时候,马子建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原来已经不是以前的身体了。那身娇肉贵的小胳膊、小腿儿、分明是一个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身体嘛。
可这又有神马关系!
谁说人生不能重来?自己一个大龄剩男一穿越又可以多活十几年,这样的好事儿哪里去找?!就算这是一种代价,那就让这种痛苦来得更猛烈些吧!
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马子建也根本没有搞明白那件龙袍是怎么被穿到自己身上的。唯一的感觉,就是那繁杂的程序让他自己来弄,根本不可能穿上去。
不过,还是那句话,那又有神马关系!自己以后难道还需要动手穿衣服吗?!
走出华贵的寝宫,已然是一朝之主的马子建这下走起路来简直虎虎生风!一路上,他又看到华丽的楼阁被人工开凿的水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勾角连回的玻璃瓦顶上那金鳞金甲的飞龙,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湛蓝天空下的恢宏壮观的重檐殿顶,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辣么地辉煌灿烂!应和着自己激动澎湃的心情,根本已经不能用‘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么简单概括!
终于一屁股坐在金光闪闪的龙椅当中,立于三十六节石阶之上,马子建极目望去,看到的就是翘起的飞檐,檐首的吉兽狻猊、獬豸在微明的天光下显得威风凛凛。皇权至高无上,那几乎要刺破晴天的尖檐将皇室的尊贵表现无疑。
不过,这他奶/奶的不是找着被雷劈吗,还是青铜制成的,多好的导电器啊。
封建愚昧害死人啊!
都说皇帝是天子,做错事儿之后,老天震怒,才会劈几道雷来教训教训。可他娘的你们哪里知道,狗屁天谴!就算是这皇帝呕心沥血为人民服务,还是抵挡不了那导电器对雷电的独特魅力。要是碰上几个命苦的,管你这皇帝有没有才,哪怕是奇才,怪才,大才,哪天运气不好了,统统都会变成劈柴。
‘改天,朕就让人拆了这碍眼的事物!’马子建实在没想到,自己美梦成真之后,浮现起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琐碎的念头。
然而,当看到满朝公卿乌泱泱跪立在地,山呼万岁,让自信心膨胀到快要爆炸的马子建,终于想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自己这是灵魂穿越?那这娃究竟是哪朝哪代的皇帝,不,应该是说,自己现在到底是那位叱咤乾坤、手握风云的当朝天子?
光记得穷乐呵了,马子建突然发现自己连目前的身份都木有弄清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底下山呼热烈,但心情复杂而敏感马子建却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他清楚地看见,这些公卿大臣虽然嘴上这么虔诚呼喊,但眼神却都飘向了一个凶恶的胖子身上。那胖子不仅横向发展的厉害,还特丑,一脸凶恶的样子,让马子建不自然想起来菜市场上那手上沾满了万千猪血的的屠夫。
这位屠夫伯伯,上来就让马子建感觉浑身不舒服。他仔细向那屠夫看去,只见那胖子体魄雄健,衣着相当华丽,几乎快赶上自己的正朝冕服了。而那挂满横肉的脸上,除了奔放的胡子和那铜铃一般的死鱼眼外,就只剩下一种说不出的放纵任性、粗野凶狠的戾气。马子建虽不会相面,但看多了农村里那些横不讲理的痴汉,便也从这胖子的气度风范上,断定这胖子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这胖子站在左首的第一位,腰间,居然还佩戴着宝剑!
在古代,可以带着佩剑上朝的人,那绝不是一般人物。要知道,古代那些皇帝一个比一个胆儿小,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儿,早就不允许臣子们在朝会上夹带利刃了。
带着武器上朝,说轻了,那是对皇帝的大不敬。往重里说,那可是有弑君的嫌疑,是要诛九族的!
再回想一下,刚才早朝的时候,这胖子根本没有对自己行礼,而眼中,也根本没有对皇帝的一种畏惧。有的,甚至是一种盛气凌人般、看猴子一样的眼神……
这屠夫,到底是什么来头?
看着满朝文武望向自己那麻木的眼神,以及对那胖子的畏惧,马子建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皇帝,某家一心为国,天日可鉴。今时关东叛逆已图穷匕见,河北袁绍名为盟主,却罔顾朝廷天威,污陛下非灵帝之子,更欲篡立幽州牧刘虞为天下共主,祸心已现,罪不容诛!今日南匈奴遣使而来,欲归附我大汉王朝,还请陛下面见一番,以显皇室正统之风范。”礼毕之后,这位屠夫伯伯站了起来,飞扬跋扈、旁若无人地向马子建说道。
马子建当即浑身一哆嗦,打了一个冷战,感觉整个天都已经塌下来了。
‘关东叛逆’、‘河北袁绍’……
这几个字眼实在太刺痛马子建的耳朵了,他大脑一瞬间便想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自己根本不是什么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少年天子,而是那位纵数华夏帝王史,都能排得上号的悲催皇帝——东汉末年最后一位皇帝,汉献帝刘协!
人生的大喜大悲来得实在太突然,马子建望着未央宫前殿那飞翘尖檐上的导电器,无语凝咽:苍天啊,你还是赶紧降下一颗雷劈死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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