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老夫就跟你说说,听不懂可别怪老夫。”贾诩先给刘辟打了一剂预防针,然后才说道:“你也知道,朝廷目前正在赈灾,又想改革朝制,所以今年不想也不可能大动兵。对吧?”
“对!”
“袁绍那里,刚与公孙瓒打得天翻地覆,实力骤减。同时又还得担忧公孙瓒,所以也不能在豫州投入多少兵力,对吧?”
“对!”
“袁术那里更不用说了,都被天子和曹操赶出了老窝儿。这一年虽然又有复起的趋势,但伤疤还在,不敢太显山露水,也不敢在豫州出动多少大军,对吧?”
“对!”
“至于曹操和刘表,大概情况是相同的,但又有所不同。”贾诩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脸色已然很痛苦的刘辟,只好简单概括道:“这两人都是表面上效忠朝廷的,他们明知道天子想要一统,又不能好意思跟朝廷撕破脸,所以即便想要这豫州,也只能偷偷摸摸地来试探一番,不能大张旗鼓的弄,对吧?”
“嗯……对!”
“如此说来,就是这地方虽然大家都想要,但又都有点要不起的意思。于是,就只能小打小闹一场,整个豫州不会涉入他们根本的实力,战役的规模也只可能被控制在一定的程度当中。”
刘辟极力开动自己每一颗脑细胞,十足运转后,终于……崩溃死机了:“先生,这跟我们要打许褚,有几个铜子的关系?!”
“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老夫只想要告诉你,这里各方的势力都有限,都藏得很深、很隐秘,不可能轻易调动出来。所以,我们也很难推测出许褚背后的人是何方势力。”贾诩仍旧不愠不火,那脑系统似乎才开始运作一般。
“因为战役规模有限,他们又藏得很深,我们一旦跟许褚以及许褚背后的势力真刀真枪打起来,难免会让其他人坐收渔翁之利。但同时我们又不能坐以待毙,让那些人看笑话,所以便要制造出一个要跟许褚打个你死我活的假象,引诱他们出来。”
贾诩脑系统一切运作正常,刘辟在一旁,已如听天书般头疼。
“然后,等他们都打得精疲力竭,而我们却看得清清楚楚之后,再有针对地将其一一击破。如此一来,豫州尽入我等手中。”终于说完最后一句,贾诩一拂袖袍遮住那乱七八糟的模拟图,正好将这一块区域囊入袖中。
可惜,他这等阴暗处不露痕迹,于无声处悠然布局的鬼谋手段,展露给的只是两位淳朴的黄巾贼。看着刘辟一脸痛苦,而周仓一脸呆傻的模样,贾诩不免有种对牛弹琴的挫败感,埋怨了刘辟一句:“我说我不想说,你偏让我说,结果,搞得现在我们都这般郁闷……”
“先生,我不郁闷。这不就是您常说的浑水摸鱼吗?现在豫州是一潭浑水,鱼儿都藏了起来,我们装作被许褚打败,就引得那些鱼都忍不住现身。然后我们再杀一个回马枪,吃掉所有的鱼,整个水塘就都是我们的天下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时候一脸呆傻的周仓却一语道破。贾诩愣愣地看着周仓,真心感慨痴人有大智这句话。甚至,他都怀疑周仓就是那种大智若愚之人,不禁开口问道:“那你知道如何去打许褚吗?”
“不知道。”周仓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但又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但我知道,我们肯定是要输的。”
“不错,我们就是要输,不仅要输,还要输得真实,输得一败涂地!”贾诩最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一旁的刘辟一头雾水。
与此同时,沛国谯县许家坞中,已然升起白幡,满坞带孝,哭声一片。
壮硕的许褚披着麻衣跪拜在徐定的灵堂当中,双目当中的赤红久久不散。他回过头看着坞外那一片老幼妇孺肝肠寸断哭泣自家男丁的景象,周身蓦然就升起一股怒气,一股身负血海深仇却还不能手刃敌人的暴怒之气。
“宗主,此番我等如此大败,可是从未有过之事。您武力盖世,乃豫州之豪,难道就这般活生生忍着当王八不成?!”
旁人一人开口,句句如锥心一般。许褚每听一字,眼中的赤红便愈浓郁一丝,终于待听完最后一字,他猛然暴吼一声,伸手向地上的石板一抓,五根手指都深深地刺进了石中。
灵堂当中的石板,都是从山中采来的青石铺设而成。每一块石板都是方圆二尺,整整方方,足有几十斤重,坚硬无比。可许褚轻轻巧巧便将那石板提了起来,五指收拢成拳,诺大一块石板顿时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下。
被许褚这一虎威震吓之下,堂外的哭声也遽然停歇了一瞬。刚才说话那人更是为之一懔,见许褚猛然朝自己走来,慌忙跪伏在地磕头不止。
然而,许褚并未看那人一眼,径直走过步入了后堂。刚一入后堂,许褚那冲天的杀气蓦然冲斥而出,双眼的瞳仁也在一瞬间缩成麦芒大小,犹如一头即将扑食的野兽。
也难怪许褚怒发冲冠,此刻后堂当中的情景,与前面灵堂简直天壤之别。一中年人与一年轻人对坐着,中年人整洁漂亮的长髯飘逸赏目,一身华袍斑斓。而在的的怀中,竟然还有一位婴儿熟睡不醒。
假如说这中年人只是让许褚生出了杀机,对面那个年轻人甚至就让许褚忍不住拆了他的骨头。这年轻人的额头很大,两只手瘦且细长,如同鸡爪,皮肤泛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光泽。
但真正让张绣愤怒的不是那年轻人,而是在他怀里,居然还侧躺着一个酥胸半露、媚眼如丝的女子。年轻人的右手,正伸入女子衣襟中漫不经心地揉搓着。
中年人拿起一壶酒来,给他斟满,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语气道:“奉孝,你我两人真是自作聪明,自以为布局天衣无缝,想不到汉军果真还是不期而至。豫州这个地方,真是越来越混沌不堪了。”
“毕竟是天下之腹心,就如这美女在怀,谁又能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啊……”年轻人眯着眼睛,倾斜着身体,右手抬起美姬软软的玉臂冲许褚摇动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许褚。他大踏步走上前来,一拳便将两人面前的案几砸了个粉碎,巨大的声响登时吵醒了那中年人怀中的婴儿,啼哭不止。许褚怒气更盛,虎目瞪着这二人,声若怒雷般问道:“难道我大哥及坞堡中数百人性命,只是你们二人谈笑的谈资不成?”
面对许褚这等绝世虎将的怒火,这二人似乎恍然不觉。郭嘉只是拍了拍那美姬的苍白的小脸,安慰她下去。可对面那中年人却怎么也哄不好手中的婴儿,无奈叹息了一声道:“你父已然命丧黄泉,生平又最视你为珍宝,既如此,便让你当一孝子去九泉之下宽慰你父亲吧。”
说罢,这中年人探手,拧脖,出手毫不迟疑。这一刻,许褚反而有些惊诧这人的冷血,不由眉毛挑动了一下,而那人却抬起头来,向许褚说道:“无妨,这孩子走得一点痛苦都没有。对了,你刚才问我们什么?……”这人装作思考的样子,顿了一下,然后才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对许褚说道:“不错,这数百人的性命,不过就是我们二人的谈资而已。”
“程昱,程仲德!你!……”许褚怒不可遏,一拳便要轰向程昱的脸庞。这一圈威猛霸道,从刚才许褚一拳破碎青石的威力来看,程昱的脑袋必然会被许褚砸得稀烂。
然而,当那无俦的劲风都荡开程昱的纶巾、震散他的头发时,许褚的拳头就看看距离程昱那高挺的鼻梁一寸。面对程昱那双冷漠刚戾的眼睛,许褚发现杀人如麻的自己,心底竟然有些怕了。
“这就对了,打打杀杀乃匹夫之勇。更何况,你大哥及坞堡数百人,其实也不用死的……”程昱撩开许褚的胳膊,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甚至最后怒喝出声道:“许褚,许仲康,你大哥自作聪明将我二人之局毁于一旦,而你更是使得我们差点暴露在汉军眼前,这笔账,你是否要跟主公好生解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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