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够让大成皇帝袁术,能够跟老天爷友好而完美地打声招呼,新成立的大成王朝文武可谓费尽了心思。毕竟,封禅这件事儿流传到汉代,已经成为了一件异常庄重且神圣的事件,总不能让袁术就爬到八公山土堆上,然后像后世里精力无处发泄的无聊男子那样,冲着无际太空,来一声“啊——!”的长啸吧……
“不懂,就要问!”大成皇帝袁术近些天有化身咆哮帝的潜质,对着满朝文武除了吼还是吼。
他不是瞎子,眼见着自己的领土一块块被强敌吞食,他也忧心如焚。只不过,这时候已经完全钻入牛角尖的他,早已不想着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想着一心借助天威,希望能够跟老天爷通个电话后,让老天降下一道神雷劈死刘协。
袁术的这种心理,其实很好理解。在汉代谶纬之学盛行的封建时代,他的思想必然逃不掉时代的印记。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跟刘协还有曹操都有过交手,而交手的结果,又每次都是惨败而归。
像袁术这种出身名阀、不可一世的家伙,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能力不如刘协和曹操。既然如此,他当然就要找原因来推卸。然后就被刘协有意暗示这些战败‘非战之罪’,而是因为他名位不正的缘故,随后又有张烱、梁敏、端木正朔等人推波助澜,最终使得袁术对谶纬之学深信不疑,头也不回地要在封建迷信这条路上走到黑。
有了大成皇帝袁术的指令,满朝文武立刻忙乱了起来。家中有典藏的,全都抱出来贡献给皇家书阁;家中有学识渊博之辈,全都绑到莫愁殿中来;甚至,尚书郎以下的官员,还全被袁术扔到了市井街巷当中,向黎庶百姓打听封禅仪式的轶闻。
反正不管真的假的、是传说的还是有文字记载的,只要跟‘封禅’两个字有关系的,袁术皇帝陛下都要一网打尽。
这样的结果,自然导致寿春城中一片鸡飞狗跳,群魔乱舞。一些心术不正之人,甚至都借此机会诬告仇家,继而引发不少民变**。整个寿春一片怨声载道,百姓们都悄悄在家中祈祷着汉室大家赶紧打过来,都跟穷苦百姓渴望解放军一样。
可是,折腾了几天之后,袁术同志仍旧不知道封禅时要穿什么衣服,怎样行礼,祭坛的直径是多少,土要堆多高,先做哪件后做哪件……不,也可以说袁术皇帝得知太多太杂了,他都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最正规的仪制。
最后还是阎象有些看不下去,有气无力地对袁术说了一句:“陛下,封禅一事自古有之,秦皇汉武皆一世之雄,都曾封禅泰山。陛下若要合乎礼节,只需效仿先人便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扰民惊民?”
袁术皇帝陛下一听感觉靠谱儿,就大手一挥将此事交给了阎象办理。阎象同志一下就傻了眼,他的本意是想劝谏袁术不要再折腾百姓了,可想不到袁术跟他的关注点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没办法,阎象只有重新做回莘莘学子,一头扎入古籍史书当中徜徉。可最后差点将竹简都翻烂了,他也找不到最著名两次封禅——秦皇、汉武两位大佬的封禅细节……
秦皇大哥一统**,混成天下之后,准时上泰山向上天汇报工作。可没承想刚上到半山腰,突然间电闪雷鸣,倾盆大雨。赢政立即大惊失色,他在五棵大松树下躲完了雨,就下山回家了。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封成禅。整个行动就是封了那五棵大松树——从此叫“五大夫松”。
换成汉武,话说击败匈奴,汉威远播,“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着实地风光威猛,于是他就把秦始皇做过的每一件事,都重新玩了一遍,其中就包括了封禅,但他照样很烦。
因为他也不懂,这个“禅”到底要怎样“封”啊……但彪悍的人生无所不能,他自己制定了封禅的礼仪,就按照祭东皇太乙的规格办!可是最后到底耍了什么花招谁也不知道。
他是一个人带着汉人史上军功最盛、锋芒最锐的将军霍去病的儿子上山顶的,怎么祭的天地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而霍将军的儿子下山后不久就暴病而亡,秘密从此被断绝,成了彻底不可考据的死证。
带着翻阅史书得来的结论,阎象真心发现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果然袁术闻言之后,再一次勃然大怒,在莫愁殿上的龙榻上直接蹦了起来,高声叫骂道:“你敢出此对上天不敬之言,你这是亵渎上苍,是要断送我大成王朝的国祚!来人啊,给本仲家拖出去,关入廷尉大狱!”
这时袁术第一次因为封禅大典处置朝中的三公重臣——徐州的陈珪自然不能算数,他早就被袁术打入了反派,划入了被老天爷神雷劈死的行列——而有了阎象的这次杀鸡儆猴后,大成朝的文武更加噤若寒蝉起来,纷纷表示自己才疏学浅,难当大任。
袁术早知道这些人也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事已至此,他也干脆光棍起来:既然这些读书人都靠不住,那就只能请来本仲家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前知一千、后算五百的大国师张烱来办了!
要说果然不愧是被袁术青睐的国师,张烱大师办事就是有水平,有条理。他很快把封禅的理论意向上升到了具体的物体要求,这下怎么搞终于有谱了。
第一,把需要的东西罗列一下。
这主要是取于“封禅之齐桓公”记载。那里面说(管仲说的),得要有“鄗上之黍,北里之禾”、“江淮之间,一茅三脊”、“东海致比目之鱼,西海致比翼之鸟”、并且还要有凤凰、麒麟以及其它十五种珍禽异兽的出现,才能去封禅。
没有人知道张国师将这个呈送上去后,他得到了大成皇帝怎样的回复。所有人只知道,那夜从莫愁殿出来后,张国师的脸色十分痛楚,走路姿态也十分怪异,双手时不时就去护一护菊花那个地方……
第二天,袁术皇帝陛下发话了,说张国师办得很不错。不过那些祥瑞一来难找,二来时间也来不及,非常之时就得行非常之事。袁术皇帝建议将那些祥瑞统统划掉,只允留下“江淮之间,一茅三脊”。
毕竟,“三脊茅”这种祥瑞太普遍了。满地的茅草,别说三脊的、就是四脊、五脊的也不少。
第二,祭天需要玉器,具体地说,就是玉牒加玉册。
这个不难,华夏就是玉的国度,玉石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不过,就是这个环节,也出了一点点小差错。
因为雕琢玉器需要极长的时间,就算是皇家需要,也没有三五天就能搞定的可能。在这个硬性指标面前,连神通广大、事事化繁为简的袁术都没有办法了。最后是梁敏被逼得说出了一句:“陛下,这些玉牒和玉册谁都没有见过……”
话说到这里,袁术皇帝就明白了,当天下午,他就将精雕细琢的祭天版玉牒、玉册拿了出来。只不过,要是袁绍在侧的话,必然会发现那些玉牒和玉册跟他们家宗庙里的一模一样。
终于万事俱备,只差……排练。为了让这次封禅成为历代封禅中的经典,确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袁术决定无所不用其极。最出格的是,他成了彩排演练中的演员。
无忧宫里搭戏台,封禅成国事。袁术粉墨登场,开始提前进入角色。而皇宫之外,更是捷报频传,无数的祥瑞像马蜂一样扑面而来,挡都挡不住。
一会儿治下某处大丰收,一会儿某地“狱空”(人民都不犯罪了,多好),一会儿某处仙鹤云集,翩翩起舞。这还是小事,八公山周边才真的是祥瑞大爆炸,震得整个大汉江山都头晕目眩,呕吐不止——先是八公山突然涌出了一股清泉,旁边的山头上出现了苍龙;然后是八公山上的猛虎开始大搬家,全都抛弃祖业,向别处转移;更神奇的是,有人亲眼看到那位白日飞升的神仙,带着鸡和犬现身,等待迎接袁术皇帝祭祀……
庐江城中的刘协,默默看完貂蝉这份详细的汇报,脸色当真千变万幻,都不知该如何表达对袁术的敬意和谢意。最后忍不住又看了一遍,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对着自家的文武诏令道:“都在庐江城里好好呆着,谁也别提进攻袁术这事儿,谁提朕跟谁急!”
“陛下,您这是何故?”戏志才如今越来越搞不懂这位少年天子了,如今袁术疯癫乱行,寿春城中民心向汉,正是一举扫灭袁术的大好时机,可一向机敏善察的刘协为何就放过了这天赐良机?
“无他,朕就是想静静看袁术装叉。人家都忙这么长时间了,不让人家不封成禅,感觉挺对不住人家的……”刘协嘿嘿一笑,看起来异常憨厚淳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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