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时机差不多了吧?”徐晃探头探脑地放下手中望远镜,想着刚才看到曹操中箭那一幕,竟还有些心惊胆战:“我们此时再不出手,那曹孟德当真有可能被陛下一不小心玩儿死了啊!”
刘协嘴里叼着一根茅草,事实上,他看到郭嘉跟疯子一样奋战的时候,也感觉十分惊心动魄。但此时闻听了徐晃之言,却惊讶地连茅草都掉了,不由开口问道:“公明何出此言?”
徐晃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些迟疑说道:“陛下,您心中也明白,在黄河这一战线上,汉室和曹孟德其实是坐的是一条船。即便曹孟德战死,他手下那些文武也不会就此投诚汉室,反而会让袁绍大军突入中原,致使汉室江山一片溃乱。这样的代价,我们可是承受不起的……”
听着徐晃这番话,刘协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公明,你不知道你有多厉害,朕其实一直担心,这些年你会跟着朕都变废了。想不到你看似忠厚却灵秀内怀,当真不愧朕最倚赖的大将之才。”
徐晃闻言当即一咧嘴,巧妙一记马屁奉上:“都是陛下教导有方,末将耳濡目染,才会顽石开智……”
刘协果然笑眯眯地表示很满足,然后却忽然脸色一变,冲徐晃吼道:“既然都看出不能让曹**在这里,你还愣着干啥?等朕给你温酒造饭啊?!”
“末将领命!”徐晃自然一点不惊讶刘协的转变,反而收敛起心神,换上那沙场战将的铁血无畏风范,擎斧对着身后五千虎贲精锐喝道:“儿郎们,随我杀!”
看着徐晃威风凛然的冲锋背影,刘协不由也正起了脸色:这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显然是他与郭嘉的合谋。当两军陷入对恃状态的时候,汉室和曹军这里已然立即意识到袁绍要选择的突破点就是沙盘上的那一点——乌巢。
至于说为何袁军得到的消息,是汉室大军入驻白马守城而非汉军已然尾随埋伏,便又是一场大戏了。刘协的确当着袁军的面,将大军开入了白马城中,造成了曹军看似欲仗汉室正朔这点不要脸来守卫白马城。
但无论刘协、郭嘉或者袁军那些首脑,都知道白马城多么难以攻陷。先不说里面至少有着七千余曹军,就说夏侯渊那七千人的营寨,也不是轻易能突破的。所以,刘协只是在白马城里绕了一圈,便只留下的一千虎贲站在城头装装样子,而大军则悄悄从后门溜出,尾随曹操大军而去。
这所有的谋划,为的就是这一刻,给袁军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
漫天的草屑翻卷着,使得钉了马蹄铁的马蹄声显得没那么雄壮,反而有几分沉闷。但那肃杀凌厉的气势却让倚在树下的麴义,神情瞬间跳动了一下,猛然回头便看到了远处的汉室骑兵。他手中的一杆令旗当即被他惊讶捏断,但随后,那阴鸷的脸色却又恢复了平静和桀骜:“哼,再来多少,都不过送菜而已!”
麴义再度挥手,下达了几个命令,将手中的令旗尽数交给传令。随后又懒洋洋地蹲在树下,似乎并不为这突如其来的骑兵感到担忧。甚至,即便看清那战旗乃汉室虎贲后,他仍旧不为所动。
“沽名钓誉的家伙,如今越来越多了。关中的确出精兵,可摊上那么一个好大喜功的皇帝,或许自吹自擂着,便自己当了真……”对于汉室的虎贲精锐,麴义如此评价。
然而,就在这句话落下的时候,他目光忽然震动了一下。此时他看到自己的部下抽出一千人组织起一道简易的拒马防线时,这支虎贲骑兵将领竟轻蔑笑了一下,转而举斧,令分散的虎贲精锐渐渐聚拢起来,犹如一道尖锐的楔子,狠狠朝着拒马长枪冲击而去!
麴义不得不震惊,因为大多骑兵将领遇到障碍时,都会运用骑兵的机动性分流绕过这些障碍。而假如这般,麴义剩下的布置,非但会消耗这些骑兵,更会使得他们不得不一再分流。由此,这支骑兵的突破作用便被彻底瓦解。
可他没想到,这支骑兵竟然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以骑兵强大的突破力,来冲撞他那看似有用实则脆弱的拒马防线。如此一来,麴义接下来的所有布置,全都没了用途!
这下,麴义不得不认真起来。他翻身上马,便要去取代那些已经慌了神的传令。而这个时候,徐晃的虎贲精锐也堪堪抵达那些拒马长枪之前,只听徐晃蓦然一声大吼:“破!”,手中的利斧猛然划过一道闪亮的轨迹,巨大的力道使得那些斜指长空的枪身纷纷断折。随后战马一声嘶鸣,遽然隔着那些惊恐弯腰下蹲的袁军便已飞纵了过去。
之后的虎贲将士也都不俗,即便没有飞纵的身姿,他们胯下那爆发力极强的战马,也丝毫不惧那些长枪。只需马上的骑士用大槊将拒马枪带歪一些,那些战马就会直接冲过鹿砦,将那脆弱的防线冲击地七零八落。待麴义堪堪赶到指挥位置上,徐晃的大军已经轻易地从防线中央撕了一个口子,突入了阵中。
就在麴义急速下令弓弩手发射弩箭的时候,震惊他的一幕又发生了。突破防线的虎贲精骑,这时却攸然分成了两队,使得堪堪上前的弓弩手一下失去了目标。战场上瞬息万变,就是这堪堪一瞬的恍惚,一大片箭雨已然从那侧翼抄掠的虎贲骑中暴起,狠狠攒射入了那些毫无防备的弓弩手,瞬间溅起一蓬醒目的血雾。
趁着这一瞬的混乱,正面突破的虎贲精锐也堪堪赶到。两千余虎贲精锐只如虎入羊群一般,轻易撕裂了弓弩手的队列,锋利得犹如利刃划开黄油……
这个时候,麴义已经无法再阻止这支骑兵了。正面突破的骑兵由徐晃率领,犹如一阵狂风卷入袁军密集的阵列,将那密不透风的阵型割裂地乱七八糟。而负责游猎的虎贲精锐,则仍旧不断骚扰着试图反击的袁军。往往那些刚列好队阵的大戟士,还未迎上徐晃虎贲,就被弓箭将那紧凑密集的阵列射成了筛子。
得益于徐晃的突破解围,此时的曹军也终于反应过来。曹操狠戾地砍翻一名大戟士,终于让青釭剑品尝到敌人鲜血的味道后,才高举青釭下令道:“将士们,突围!”
就如多米诺骨牌一般,连锁反应终于爆发。由于外围的袁军被徐晃一部死死牵制,他们那天衣无缝的阵法终于无法衔接起来,被曹操瞅准一处薄弱环节,奋力突杀而去。也由于曹军的愤然反击,外围的袁军更加不知道究竟要围剿曹军还是抵抗汉军。一时间,雪崩式的败退,就此无可避免地上演了。
尤其此时曹军的悍将也终于开始有了展露的舞台,许褚战意陡然喷发,他伸出大手,抓住一柄大戟,双臂猛一用力,竟把那大戟士完全揪动了起来。当其他大戟士赶来营救的时候,许褚更是将手里的大戟简单地横扫、横扫再横扫,就让那些后来的大戟士死伤枕籍。他身后的虎卫也争先恐后地扑上来,俨然要撕裂防线的最后一环。
当许褚和徐晃终于汇合的时候,两人俱已然征袍浴血,但两员虎将皆不以为意,长啸一声打通一条逃生之路,使得后方的曹军不至于彻底被剿杀,趁机冲杀出来。当麴义身边那些卫士驾好大黄弩,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射杀徐晃的时候,麴义却按下了他们的冲动:“没用的,如此骁将不会死在这几支利箭之下,也不该死在这样的利箭下。”
“这样精通骑兵技艺的将领,以及这样一支几乎毫无破绽的虎贲,应该要堂堂正正被我击败啊!”麴义望着渐渐离去的徐晃,以及那退如潮水的虎贲精锐。不由在脑海里回忆他们惊鸿一瞥的战斗,双目中禁不住燃起熊熊的火焰。
“可是将军,主公那里?……”一名亲卫还是忍不住提醒,却想不到换来麴义狰狞无情的一刀。
“袁绍懂什么兵法!我要的是战斗,才不管什么战略或什么狗屁胜败!”
麴义如此吼道。
这是一个战争狂人对渴望战斗的嘶吼,这样的人,只会从战斗中,寻找到自己的价值,或者……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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