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五年五月五日,历史的车轮再度滚滚向前。平静了一年多的汉室大地上,再一次响起了出征的号角。
这一次,汉室天子未在长安点兵,而是将聚将台设在了汉中。但其中一些知情人士都知道,早在刘协那道斥责益州的诏令颁发之前,一道征调关中精兵的密令已然先行到达了长安。
也就是说,汉室天子和汉朝文武都有了定论:益州不可能投城汉室,必须用一场武力才能解决。
一个月的时间,使得关中精兵到达汉中,足够了。汉朝政府的效率早就在多年的征战下饱经考验,更何况,其实汉朝当中的有识之士,早就自刘协密令尚未下达的时候,便已然筹备起此事。
五月五日这一天,汉中城外九十五面汉子大旗同时升起,合九五之数,彰汉室至尊。天子刘协镇静自若地拾级登上宫门楼,只在那大汉光耀的冕服出现在阳光下,宫门之下文武百官立时跪了一大片,扬尘舞拜,山呼万岁。
城下,六千名精选的铁甲虎贲军山呼海啸般喊道:“万岁,万万岁!”。紧接着,战鼓阵阵,号角齐鸣,征伐杀气充盈天地,夏日罕见的狂风令龙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六万步卒按着方位,随着图海手中的红旗进退演阵,整个战阵整齐统一,威武雄壮,气势冲天。
这一刻,汉室天子已不在宫门楼上,他已然换过战甲,纵马穿过大道来至汉军之前。登点将台后,肃然向汉军行军礼。六万步卒再度山呼海啸,而立于节钺仪仗之前的刘协,则将手中讨贼圣旨高举,用力挥动:“南下益州,平定川蜀,尔等愿随朕否?”
登时满城军兵,齐声高呼:“愿往!愿往!大汉威武!”
点兵聚将后,刘协令阎圃镇守汉中,总调后勤事宜。六万大军直奔金牛道,开赴川蜀。
此番出征之前,一向跟骄奢无缘的刘协,忽然命民夫在长安掖门外临昆明池的黄金地段,修建一座庞大的河畔豪宅,并且要求里面日常用具要一应俱全、面面俱到,要做到房主一到,就可以立即拎包入住。
这样的举措,当即让内朝心腹大为不解,令外朝那些老臣对刘协口诛笔伐。可到了今天,刘协才道出了其中用意:他要张松给刘璋带个信儿,那栋别墅,就是为刘璋同志准备的新家。虽然仓促了一些,但非常有诚意,等刘璋同志再度入长安后,就不要再胡思乱跑了。
此消息一出,内外朝大臣皆不再对刘协有任何置喙。尤其那些民夫听闻此信,更是自发加班加点为那栋豪宅的修建增砖添瓦:如此宽广无私又霸气无双的胸怀气魄,除我汉室天子、关中骄民,还有何人能办得到?
而这样的消息传入军中,也让军心士气大为一振。不少兵士偶然开得玩笑,便是他们要信誓旦旦护送刘璋同志进入那栋别墅。
可以想象,这一举表明刘协对此番平灭益州,如何志在必得!
至于说,此番为何入住的人物是刘璋,而不是刘诞。是因为就在汉室大军赶赴汉中的时候,益州的形势又有了变化——刘诞这蠢货果如刘协意料一般,只在益州蹦跶了十余天,便追随他哥哥刘范的脚步,去黄泉报道了。
这样的结果,自不是忽然又有一位穿越人士进入了刘璋身体,使得刘璋这位暗弱的家伙一下能力大变,用兵如神扫灭了刘诞。事实上,在刘璋和刘诞的争夺中,刘璋是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虽然刘璋一时得到了益州上下各阶层以及各郡守名将的支持,但问题是刘诞手中拥有益州当时最精锐强大的一支部队——赵韪的东州兵。
在正常的历史中,赵韪可不是东州兵的统领,相反他还是被东州兵给击败的。
东州兵是刘焉当上益州牧的时候,中原大乱,南阳、三辅一带有数万户流民进入益州,刘焉悉数收编,称为“东州兵”。这支部队基本上都是中原一带的骄兵盗匪,滋扰益州,刘璋暗弱却不能制。然赵韪作乱时,却是这支部队拼死相抗,才击败了赵韪。
可在这个时空,历史却开了这么一个有趣的玩笑,使得赵韪竟然成了这支部队的统领。
首先要说明一下的是,刘焉入主益州后,后来那些大将如张任、严颜这些都还都没冒头儿,也不可能被刘焉倚为心腹。反倒是时任太仓令的巴西人赵韪辞官追随刘焉,同赴益州,深得刘焉的器重。
紧接着,沈弥叛乱,赵韪替刘焉搞定了;娄发叛乱,赵韪替刘焉搞定了;甘宁也叛乱,还是赵韪冲杀在前,于是,感动不已的刘焉便将这支东州兵的兵权交付给了赵韪。
之后,刘焉三子回蜀,赵韪选择站在了跟他脾气相合的刘诞队列中。只可惜,刘诞不是穿越人士,根本不知赵韪这家伙其实是一条中山狼。就在刘诞将刘璋打得节节败退的时候,赵韪却忽然一朝醒悟,想通了刘诞那个家伙性格刚戾好杀,日后必不能容他。于是就在刘璋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赵韪却忽然从刘诞背后来了一刀,选择了性格暗弱的刘璋。
这段时间,从刘范密谋反汉、到刘诞弑兄,再到赵韪反刘诞,益州的大戏连环登场,你方唱罢我登台,简直令人目不暇接。只可惜这些人在你争我斗的时候,却没发现汉室大军已经完成了对益州的包围。
表面来看,益州这时终于平静了,但事实上这时候的处境反而是最为凶险的:首先刘璋根本未彻底收服益州文武上层的心,他也没那个能力。因为那些士族大阀和文武都是在一系列的应激反应下,暂时选择投靠了刘璋而已。
然后就是一系列的动荡,使得益州民心惶惶,大思安定,对汉室大军翘首以盼,根本没将刘璋这个刘焉儿子放在心上。
最后便是益州毕竟在短短不足一个月时间经历了一场内讧,军心疲惫,再面对汉室大军已毫无斗志……
此三条下,刘璋根本不用手下谏言,当即便选择了让张松求见刘协。
只可惜,刘璋这傻孩子实在缺心眼儿。他虽然遣使派送得很及时,但带给刘协的消息却十分愚蠢:按照刘璋的意思,他如今是益州牧刘焉唯一的儿子,自然要继任益州牧。益州乃天府之国,是中国地理上最隐密、最安全的一片江山,而且非常的富饶。汉室大军纵然来犯,他也可以躲在剑门蜀道的天险后面,一直稳稳当当地做着化外皇帝。
既然如此,那刘璋的建议就是:汉室大军,你们还是回去罢。要是觉得没面子,我可以不跟我爹一样当土皇帝,对你汉室称朝纳贡如何?嗯,你们汉室要是觉得没面子,我也可以拿出一些钱粮,安慰一下你们受伤的心如何?
然后,自然便是刘协用实际行动给出了回答,将他正在长安为刘璋建别墅的消息告知了张松。毕竟,刘协早就知道,益州这个地方太让人容易自大了,即便是暗弱的刘璋,也不可避免地升起了这等心思。
“汉室是强大,兵力是强盛,可这些有什么用?人入不了川,一样白搭。”张松直言不讳地向刘协传达了这样的话,语气当中,说不出的傲慢。
面对这样的张松,刘协只好撤了笑脸,同时将酒宴也一同撤下:“回去罢,朕不杀你,也懒得杀你。只不过,朕希望平定蜀川后,你能知耻后勇,将一身才学惠泽那一片大地。”
“一言为定!”张松施施然而去,而且并未给刘协留下手绘的川蜀地图。
而刘协,自然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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