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水色离开万妖林,闻鱼都不曾在披风上出现。
从风季到霜季,闻鱼都鲜少露头,更不用说像龙鱼一样,冲水色吐着气泡。
似乎近段时间,闻鱼都如“消失”一般。
……
青色的月光下。
一只身形百丈的狐妖在空中飞驰,狐妖全身茸毛皆为青色,四足之下,青焰焚空。
在它额头上,一个青色的印记熠熠生辉,如在这地界的夜里,不断吸收着月华。
而在狐妖背上,此时正站着水色三女,以及寂寞和白弋二妖。
水色没有闻鱼那种瞬间降临的本领,只能任由紫玹“献殷勤”似地表现自己。
任劳任怨的狐妖,此时在月下凌空而行,姿态里尽是欣喜。
寂寞不再扇动猫耳,而是缠在水仙身边,不停地问“闻鱼是什么,好吃吗?”
白弋无奈摇头,似对猫耳青年这种无聊地搭讪,不屑一顾。
左丘雨紧紧抓着两撮狐妖的毫毛,微微眯着眼睛,一脸惬意地享受着迎面吹开的“风”。
只有水色,遮着面纱的脸,时喜时忧。
突然……
紫玹庞大的身躯骤然停下,巨大的冲劲让它背上的三女两妖,同时一个踉跄。
“我说紫玹,你这是胆子太小,不敢前往弱水以东,还是胆子太大,想沾水主便宜?”
“哼!即便换了身皮毛,那身狐狸的味道依旧没变!”
寂寞和白弋一唱一和,丝毫不给留面子。仿佛这样的嘲讽,在一起长大的妖之间,早已司空见惯。
因为狐妖身躯庞大,站在它身上无法看到脚下,水色和左丘雨只得借着月光,分别看向两侧。
水仙假装勾着手指,假装把寂寞和白弋的视线“打结”,指向水色目光所及之处。
宽大的弱水,在此一分为二,绕万妖林而过。
只是,那在妖眼中曾经的淡蓝早已不见,这一刻收进眼底的只有墨色。
不再流动的弱水,犹如一江“死水”,散发出浓浓的恶臭。
不少呈现诡异姿态的尸体,在黑色的弱水里浮浮沉沉,显然已死去多时。
向来对弱水怀着敬畏的妖,都会像紫玹方才所为,不敢横越。
“敢问水主,这弱水,能过吗?”
“……”
寂寞和白弋同样想知道,一个盯着水色的侧脸,一个望着水仙的背影。
尽管那些浮在水中的尸体就是最好的回答,可当着水主的面,总是需要弱水之灵的首肯。
“走吧!已经感觉不到弱水还有灵力,也完全听不到来自姐妹们的呼声,至少这地界的弱水,已然是死水……”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更没有源自弱水的悲泣。
已明白很多的水色,此时只有坚定和急切。
如果没有鱼,等待水的结局,都将失去“灵魂”。
……
紫玹闻言,重新“振作”,轻轻甩了甩头,亦步亦趋地向着弱水迈开步子。
虽然对水色所言深信不疑,可寂寞和白弋仍然一脸紧张。
妖无心,却在面对弱水之时,依旧提“心”吊胆。
好像这黑色的弱水会突然变蓝,让涉水之妖,从地界蒸发……
第一步,安宁无事。
第二步,平静依然。
第三步,第四步……
随着紫玹两只前足交替落下的频率变快,寂寞那抓着自己猫耳的爪子,也逐渐变回双手。
水仙在一旁偷笑,白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对它来说,已不是第一次跟随水主渡这弱水。
转瞬之间,紫玹已在弱水中央。
回首望向万妖林深处,随即如离巢之狐,再次猛然发力,凭空连续飞跳,踏入弱水以东。
一路向东,速度不减。
青狐之姿,如夜色里的一道风景。
然而。
在广袤的弱水东岸,此时除了一些星星点点倒在地上的“小妖”,就是一些千奇百怪的魔物。
看样子,都已死去多时。
放眼四周,目光所及之地,看不到像万妖林一般的火树银花,只有稀松平常的蓝紫灵石。
……
不知过去了多久,左丘雨在狐妖背上沉沉睡去。
身为这地界唯一一个凡人,她依然会周期性的倦意来袭。
月光为被,茸毛为枕。左丘雨挂在脸上的笑意,犹如在梦里见到她最想见的人。
寂寞也似被左丘雨的睡意感染,哈欠连连,伸着懒腰。
白弋显然要警觉的多。
从刚才开始,地上再也看不到魔的身影。突然之间,安静的只剩紫玹身后的风声。
“寂寞,此处不是万妖林,还不是你安逸的时候。既然跟水主一同出来,能不能机灵点儿?”
白弋的话音刚落。
只觉那撒在紫玹背上的月光,被一片“云”遮住一般,瞬间变得有些暗淡。
“小心!抓稳!”
紫玹焦急地提醒,让白弋和寂寞同时一震。
抬头望向夜空时,只见一张足有千丈,布满尖牙的巨口,从夜空中咬向紫玹。
变得只有百丈大小的紫玹,狐妖之身在那巨口之下,显得还不够塞其牙缝。
说时迟,那时快。
在紫玹出声提醒前,妖身已在空中连闪数次,轻巧地躲过。
只是当紫玹在空中停稳,看向之前位置时,却不见任何妖魔的影子。
就连白弋和寂寞,也揉了揉眼睛,恍如像左丘雨一样做了个真实的“梦”。
月,还是那青月,夜空仍是月光如水。
大地之上,只有放眼望去的荒芜。
“我的个尊者老爹猫妖……不愧是接近‘魔界’的地方,话说,刚刚那就是魔吗?”
寂寞有些不敢相信,以自己的猫妖之瞳,竟然捕捉不到对方去向。
紫玹没有丝毫松懈,鼻子在空中嗅着。
左丘雨被那突如其来的晃动惊醒,见水色和水仙若有所思的样子,指剑轻轻点在眉心。
鱼符缓缓飞出,随即迅速变大。
玉银之光如一轮缩小的烈阳,将周围数千丈的地方笼罩其中。
一个淡淡的黑影,恰巧从不远处的地面露头,又无声地消失在那里。
无论是紫玹,还是站在它背上的三女二妖,都看到了那稍纵即逝的黑影。
“就在这里,不用躲!”
水色一脸笃定,眸子里的水波,都是对“鱼”的新奇。
“好!”
紫玹将妖气收敛,准备随时后发先至。
只有水仙留意到,水色身后的披风,此刻在无风自动。
下一息。
那千丈巨口,自紫玹下方的地面再次出现,悄无声息地扑向它眼中的“猎物”。
包括紫玹在内,寂寞和白弋都感觉到一股惊妖的魔气,将它们牢牢锁定。
甚至已能清晰看到,以紫玹为中心,它们所在千丈方圆,瞬间变为阴暗的“深渊”。
四周的尖牙在不断向它们靠拢,一股蛮横的吸扯之力,从下方的“深渊”传来。
随着这张巨嘴上升,月光如同从“地平线”快速消失。
就在黑暗即将吞没紫玹的妖身时。
头顶上那一线夜空,忽然不再变小。
这一张大嘴,如被瞬间定格。
水色走动两步,看了眼飘起的闻鱼近水披,一脸得意。
“虽叫不出名字,可你应该是一种鱼,对不对?”
“水主如何得知?”
紫玹所问,亦是寂寞心中所想。它们并不像白弋那样,对水主和鱼主了解多一些。
“因为,我就是水啊!”
突如其来的调皮,让眼前的氛围瞬间变得怪异。
白弋看在眼中,又岂能不知水色所言,其实是对鱼主的一种信赖。
它摸着隐去的鱼腮,沉声说出五个字。
“闻鱼近水披……”
水色再笑,如同认可。
直至她示意紫玹离开,通过巨嘴留下的那一线夜空,他们出现在更高的地方。
再向下看时。
那张一动不动的巨嘴,正属于一条头大尾短的“鱼”。
此时因为闻鱼近水披,它无法动弹分毫。
“我不吃鱼,你又怎么可以吃我!”
说话间,水色轻抚披风,似让披风的力量收敛不少。
那巨嘴中传出风啸般的声音,回应着水色。
“地,行,魔,鱼……”
这时。
久违的闻鱼自披风中露头,游到水色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