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临渊一时看得愣神,若不是右手被水色狠狠掐了一下,不知何时才能“清醒”。
“将这一瓢弱水慢慢渡入我体内,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嗯!”
随着水色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鱼临渊闭上眼睛,左手按在敖殇龙头正中。
数息时间过去,鱼临渊和水色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不要说敖殇身上有任何变化,就连周围的海水都和之前一样平静。
唯一不同的是,水色右手端着的那瓢弱水已经见底,鱼临渊身上披着一层淡蓝色的光。
乍看之下,鱼临渊身上的水光,竟然与星辰柱上的星光有几分相似。
似乎感觉关键时刻将近,雨儿紧张地拉起九公主的手。太乙停止推算,一脸笃定地望着敖殇的真龙之身。
“放心吧!老夫虽然算不出这根柱子的来历,但龙尊能否逢凶化吉还是可以知晓一二……”
九公主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前方,不知道是在看敖殇,还是在看鱼临渊。
忽然。
星辰柱又一次亮起,点点星芒如诸天星辰变迁,旋转的星云像漩涡一样彼此擦肩而过。若非它此刻禁锢着龙尊的身躯,倒也颇具美感。
紧接着,鱼临渊体外掀起层层涟漪,弱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左手涌去。
敖殇额头上泛起同样的波纹,依稀能听到滴水入流的“嘀嗒”声,以及波涛汹涌的“哗啦”声。
星辰柱似觉察到有弱水流入敖殇体内,残缺的柱体猛然一阵嗡鸣,分布在不同位置的星云重新建立星图,肆无忌惮地哄抢着刚刚出现的弱水。
顿时,鱼临渊放在敖殇额头上的左手,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吸力,飞快地抽走他体内的弱水。
不仅仅是那一瓢,甚至此前那一江弱水,也无法抑制地受到牵连。
鱼临渊虽然紧闭双眼,却仿佛直面星辰柱一般,能够清晰地看见他和星辰柱之间有一条淡蓝色的缎带,正在三股力量之间飘摇。
最弱的那一股力量似乎就是龙尊敖殇,弱水千流根本难以被它左右。
很快便只剩下两股力量,分别拉扯着缎带的两头。
星辰柱将弱水当作食物,贪婪地拽向自己。而鱼临渊却将其视为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也不会拱手让出。
一时间,星辰柱和鱼临渊之间,形成了以敖殇为媒介的僵局。
在旁人看来,星辰柱上星云变幻阴晴不定,鱼临渊身上忽明忽暗结果难料。
就连站在鱼临渊身旁的水色也是一脸紧张,牵着鱼临渊的左手不由自主地用力。
她几次想要将灵力源源不断地借给鱼临渊,都因为耳边回响着鱼临渊那句“一瓢”,而果断放弃。
鱼水之间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终究抵不过近在咫尺地信任来的畅快。
此时此刻的水色,甘愿默默无闻。
……
一段时间过去。
敖殇那近乎万丈的龙身上终于出现一丝变化。
可就在这时异变再起,将星辰柱和鱼临渊之间的平衡打破。
只见。
原本星光闪烁的星辰柱骤然光芒黯淡,其上所有星辰随着星图轰然崩坏。
因为两股力量之间的拉锯战而变成缎带的弱水,顷刻间被鱼临渊拨回自己掌心。
可就在鱼临渊以为掌握先机,正准备将弱水分散在敖殇四肢百骸时,星辰柱上光芒再起,一股比之前强横千万倍的力量,轻而易举夺走了那一瓢弱水。
惊慌中,一股极其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本能地想要将左手从敖殇额头拿开,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牢牢“沾在”那里。任凭他如何用力,自己已如砧板上的鱼肉无处可逃。
睁眼之际,扭头冲水色大喊:“快松手!”
“……”
水色凝视着鱼临渊的眼睛,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她早就听见了鱼临渊的心声,也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是在担心我?”
如此轻笑着一问,竟让鱼临渊不知如何继续,他只好带着愧疚“嗯”了一声。
水色把端在右手的“空瓢”丢给水宝,干脆用两只手抱住鱼临渊右臂。
“既然一瓢不够,它要多少就给它多少!你趁机分出一些,也足以救下龙尊不是么?”
水色说话时的明眸皓齿,无声地在向鱼临渊释放着爱意。
可越是如此,鱼临渊越不能接受“无限度”的给予。
鱼临渊轻叹一声还要说些什么,刚才还黯淡的星辰柱突然释放堪比太阳的强光。
万里海域一下子被照亮,一只犹如星云幻灭而形成的眼睛,在星辰柱上缓缓睁开。
那只眼睛根本没有理会敖殇,而是在环视四周一圈后,落在鱼临渊和水色身上。
仅仅一个眼神,鱼临渊身上的灵力便随着体内弱水被抽走大半。那种足以令他窒息的感觉,瞬间让眼前一黑身子一软。
“想不到在这小小三界,还能得见龙鱼弱水……既然天地抛弃我们在先,今日也便怪不得我了!”
一个古老而浑浊的声音在鱼水耳畔回响的同时,鱼临渊面对那只眼睛时犹如置身浩瀚星空,不但他体内的灵力荡然无存,就连挽着他胳膊的水色,也是心头一空。
那句哽在鱼临渊嘴里的“你是谁”,也淹没在星辰柱的得意中。
雨儿和九公主惊呼出声,情不自禁地就要上前,最终还是被太乙和黑牛拦下。
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鱼临渊和水色身上灵光涣散,气息奄奄。
尤其是身为水灵的水色,蓝色的衣裙似与海水融为一体,正在变得和“水”一样透明。
任谁也明白,她体内的灵力正在极速耗尽,已不足以维持那曼妙的身姿和绝世的容颜。
水宝早就慌了神,像无头苍蝇一样上窜小跳。时而担心地大喊大叫,时而冲着鱼临渊发发牢骚,也会从远处搬来龙骨丢向星辰柱上那只眼睛……
可是一切,终究徒劳。鱼临渊非但无法抽回自己的手,就连身边的水色也无力推开。
亦或者说,他不能,也不愿伤她的心。
水宝瘫在泥沙上,摆出一副生无所恋的样子,嘴上不停念叨着“红娘”的诸多不是。
随着水宝一个侧翻,一张质地轻盈面具从它身体里滚落。当它再滚回原位时,反倒像硌人的床一样将它装了进去。
“嗷呦~什么东西都敢欺负宝大爷!看我不弄死你!”
一个胖嘟嘟地鲤鱼打挺,水宝幻化出的小短腿劈叉似地站在鱼面上。
当那张娃娃脸愈发清晰地映入水宝眼帘,它没有丝毫犹豫,捡起来就朝鱼临渊飞奔。
为了尽量节省时间,水宝没有事先向鱼临渊说明,更没有善意提醒,而是不留情面地将鱼面扣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