膨胀文明的舰队，一开始是搜索不到白歌的。
哪怕是五阶文明，在黑洞附近也要小心谨慎。
作为一个成熟的文明，虽然这正是他们称霸的时代，是整个文明的上升期，但对于很可能还略强于他们的文明，还是非常尊重可能的敌人。
检视了黑洞附近的星系后，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类文明的造物。
相反，发现了两种奇异的现象。
第一，是在黑洞被推进的方向，有一股凭空产生的压力，将黑洞视界挤压成了桃心。
这简直不可思议，施加力道没问题，统一场就可以做到，只要能量足够，任何一个五阶文明都可以推进黑洞。
可问题在于，能推动黑洞，和把黑洞视界挤压变形是两个概念。
想让视界缩小，就用统一场将那里的引力消掉便好了。可问题是，这样一来就不能是压力了，而得是负面地抵消引力，又如何推着黑洞走呢？
除非，视界是有实质的东西，但这不可能呀。
第二，是这里的时间流速没有变，时空扭曲产生引力的同时，竟然与外界时间保持一致。
这是不可能的，要做到这种事，除非将黑洞的引力场抹掉。
但若是这样，黑洞视界会瓦解，无法在表面具有如此大的重力加速度。
膨胀文明的舰队可以检查到，黑洞的恐怖引力场还在，表面的重力加速度依旧是寻常行星的万亿倍。
这样所有物质的粒子，相对速度都会变慢。而一旦一切都变慢，那么对外界正常运动的物质而言，就会产生明显的时间流速差异。
思维速度、做任何事的速度都奇慢无比。
临近黑洞的人是无法察觉这一点的，甚至对这里的人而言，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他们会感觉自己以非常快的速度被拉向黑洞。
但实际上，这个感觉，是因为感受者思维也变慢了。在外界的观察者眼中，短短几个小时的事，是以几十年的形式一帧帧地移动。
膨胀文明的舰队，此刻已经进入时空扭曲范围了，与本部联络，饶是用量子通讯，竭尽全力地缩小误差，都要延迟好几天。
即他们用十秒钟发一句话，本部的元首依旧需要等个八天，才能把这句话听完。
可是，在这种地方。
那个正于黑洞表面爬行的恐怖生物，却以非常快速地跳帧形式，鬼畜般运动着。
稀拉拉的手臂，稀拉拉地落，闪烁般地举高高，闪烁般地爬。
仿佛，他并没有受到时间差的影响。
“能造成这种现象只有一种可能，物质在扭曲的时空中，被精确地跳跃移动，以弥补所有粒子在弯曲的时空中所浪费的外界相对时间。”
“这是何必呢！”
膨胀文明的军官们感觉头皮发麻。
眼前的情景太过惊悚了，是的，他们看得懂，因为这平抑时间流速的方法非常简单。
那就是一切粒子运动都太慢的话，就让它们时空位移，跳跃运动好了。
原本粒子要走‘一格’，因为时空扭曲，这‘一格’被拉长了，所以外界看变慢了。
只要粒子在被拉长的‘一格’中，小跳一下，用粒子正常走完‘一格’的时间完成运动，那么与外界的相对时间系就持平了。
这样既可以保障引力场的存在，又让时间差恢复。
就是看起来太鬼畜了，因为膨胀舰队也在黑洞附近，作为观察者的光还是被扭曲的，所以在他们眼中，唯一无视时间变慢的怪物，会一抽抽地仿佛‘快进’一般。
一举一动，每一分每一秒，都压缩着极大的信息量！
“这个怪物，在时空扭曲的领域内，快进运动……”
膨胀文明的军队直感觉自己见到了世间最骇人听闻的生物。
跳帧运动说起来简单，实际上所需要的计算力和支配力太恐怖了。
同时跳跃的是每一个粒子，每一个！
而且不能整体跳跃，因为每个粒子都有自己不同的运动轨迹，让它们展现地仿佛在正常时空中运动一样，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伟力。
对微观世界的运动，控制到了堪称可怕的程度。
至于所需要的能量，那就不谈了，光想象这计算力，估摸着已经可以模拟整个宇宙分子以上层面的运行了。
而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无论怎么想，膨胀舰队也只想得出一种好处。
那就是在黑洞这的生物不管待多久，其感觉到的时间是与外界差不多的，比如待十天，那么外界也是十天。
这不是神经病吗？你干脆直接待在外界好了！干嘛来黑洞？
可仔细一想，既然来了，又想不浪费外面的时间，还可以直接抵消黑洞引力场啊，从现在的操作上来看，恐怖生物完全有这个能力。
但是，恐怖生物却也没有这么做，而是故意用更难的方式，同时保留了时空扭曲和外界时间。
也就是说，这恐怖的怪物，就是看中黑洞这庞大引力，才故意这么干的。
……
“主宰，有一个成熟五阶文明发现了你。”铃铛说道。
“哦，没事，他们太慢了。”白歌抬起面目全非的头颅，用可能是眼睛的东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舰队。
随后依旧自顾自地训练着。
在他眼中，远处的舰队几乎是静止的。
同样，在舰队眼中，白歌是快进的。
铃铛不可能做到光有引力时空不变，所以应白歌要求，只要单独把白歌的运动节奏加快，用时空系统将白歌身上所有的粒子以最快的路径运动。计算力铃铛是不缺的，而能量也是不缺的，这才能满足白歌的训练。
如果不这么做，等白歌训练完一个月，地球都过去五千八百多年了。
根据舰队与白歌的相对速度，白歌训练一个月，舰队会只感觉用半分多钟就看完这一个月的运动。
从膨胀舰队发现黑洞异常，然后再过来，接着发现白歌。
这期间白歌其实已经训练了十二天。黑洞引力场外界也是过去了十二天。
此时的他，渐渐已经能保持人类身体稳定了，但依旧只能佝偻着。
不得不说，相当于‘五十个银河系把白歌碾在地球’上的感觉，非常恐怖。
用了十二天，白歌也只是保持身体不碎。
“热身完毕……接下来可以正式训练了！”
只见白歌佝偻着身子，开始在黑洞表面奔跑。
速度不是很快，起初只能算是快步走。
但这种明显的位置移动，在膨胀舰队的快进视角下，就快若闪电了。
而且每一步都有残影，无数残影在白歌的奔跑轨迹上连成一片，视野上犹如一个长虫般的生物趴伏在黑洞表面，并且在迅速拉长。
然而仅仅一刹那，在‘长虫’的顶端猛地出现了左右分叉。
而且这分叉，似乎还导致黑洞表面反复出现两个凹陷点，因为太快，以至于仿佛这两个凹陷最低点是同时出现的。
黑暗的视界真真犹如实质般跌宕着，涤荡的波纹升升落落，好似‘黑洞电子屏幕’上的音浪起伏。
各种凹陷、各种凸起，形成起伏的山峦、幽谷。
仿佛一秒钟有无数的人在践踏本不应该被踩中的黑洞视界。
“怪物……怪物……”
膨胀舰队观察一秒钟，就接收到白歌运动将近一天的庞大数据量。
在白歌艰难成形的训练初期还好，还有个人形轮廓，小范围的肢体运动只是看起来很鬼畜。
此刻一跑起来，这种剧烈运动下，光想看清白歌在干什么都无比艰难了，更何谈看清白歌的面孔。
模糊，异常的模糊。
他们并非不能一帧帧分析出白歌的形象，但需要一段时间。
而这短暂时间，已经足够白歌将以上行为重复几十遍了。
“人形生物！这是个人形生物！与我们略有不同，但可以确定是主流碳基生物的形象。”
“他在黑洞表面奔跑！”
“为什么？为什么要奔跑啊！”
“这到底是什么实验？”
膨胀好不容易分析出目标的样子和跑步行为，结果发现目标其实已经跑了几十次了。
在这中间，还夹杂了许多种貌似是磨练身体的生物运动。
‘长虫’状的东西，是对方跑步轨迹的光同时传来导致的。
而那左右分叉，却是目标在反复横跳，残影连成一片。
起伏的时空涟漪，是黑洞视界仿佛实质之物般被踩下去，又弹回来，一拳下去，又如浪花般斜斜得‘皱起’，而导致的恐怖景象。
奔跑、深蹲、蛙跳、反复横跳、拳击侧踢。
原本算是光滑的黑洞表面，就好像一个橡皮球，被蹂躏成火龙果的样子。
“元首！我们看不懂这是什么实验啊！”舰队汇报道，但因为延迟的缘故，他们无法传回大数据，只能尽可能简洁，否则元首还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看完呢。
元首很快指令传达道：“看不懂威胁就更大了！你们说目标只有一个？那就阻止他继续试验！”
“这种程度的试验一定是精度要求非常高的，立刻扰乱他的力场，将他打入视界！”
然而身在前线的膨胀舰队，却知道元首肯定没理解对方到底有多可怕。
哪怕对方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恶意行为，但光是这默默的在黑洞上运动，就已经令他们感受到宇宙森森的恶意了。
“我一定要劝阻您！元首啊，您是没看到黑洞被他锤成什么样子了！”膨胀舰队的指挥官们都很虚。
因为通讯的延迟，让元首非常焦急，他感觉战机稍纵即逝。
不等看完回复，就继续发道：“当我们发现他们时，他们也一定发现了我们。这次实验一定对他们非常重要，他们也一定在争分夺秒，一旦让他们成功，就是我们覆灭之时。曾经比我们强大的文明，一样被我们消灭了，他们不过是劣等种族，不要怕！”
看着单凭碳基生物躯体，在黑洞上反复横跳的身影，一拳下去，黑洞视界犹如肉弹般抖动波荡。
膨胀舰队的军人们，第一次反驳了元首。
“不……元首，你见过用拳头把黑洞打成畸形的劣等生物吗？”
……